幫人一半,屬於結仇。
田言真再次瞪了喬喻一眼,懶得再訓了。
好吧,其實也沒那麼氣了。
而且喬喻的狡辯的確說服了他,幾年下來他也能看出陳卓陽這人還是很踏實的,起碼他負責的事情每次都安排得井井有條,非常細致。
如果單純做教學的話,的確也不錯。
唯一的問題是現在好的高校大都有科研任務,光憑教學想出頭太難了!
跟學生不一樣,田言真考慮的更多。
他今年已經67了。還能乾多久未知。貿然幫陳卓陽推薦到某個學校,他還在任上還好說,但如果他退下去,很難說他這個學生還能適應那種競爭。
自古都是人走茶涼的。
至於師門幫襯——有個主心骨還說,如果沒了主心骨,誰知道以後會是個什麼情況?
不過看到喬喻的梗著脖子狡辯的樣子,田言真又笑了。
“行吧,我接受你的狡辯。不過既然你出頭搞出這個事來,以後可就得負責任。陳卓陽能不能不受科研困擾,在教學崗位上做出成績,可不止是我的責任,你也有責任。
我已經六十七了,不確定什麼時候就退了。你的師爺爺今年也七十六歲了,你最好等我們都退休的時候,已經成長起來,說話能有分量,這可很有挑戰性,你能擔責任嗎?”
喬喻立刻挺起胸脯道:“不是,您和師爺爺起碼都還能乾二十年!二十年還不夠成長起來?您太小看我了!”
田言真不置可否的瞪了喬喻一眼,問道:“io一階段特訓快開始了吧?”
喬喻點頭道:“嗯,已經發通知了,後天就正式入營。”
田言真說道:“行吧,你去華清跟袁老說,我學生的事就不勞他老人家費心了,我會安排好的。”
喬喻立刻答道:“好的,田導,保證完成任務!”
田言真揮了揮手,說道:“行了,去吧。記得特訓完就要回歸正常的學習節奏,特訓期間彆放鬆的太過了。”
……
溜出了田言真的辦公室,喬喻考慮了下該怎麼跟袁老說這事。
師爺爺的本意是讓陳卓陽自己去跟田言真坦白這事,心善的喬喻越俎代庖,怕是去找師爺爺當麵彙報,又要挨頓批。而且後天就是io2025第一階段集訓營報到的日子,從三月四日到三月十二日,總計九天時間。
這幾天喬喻打算好好休息一下,閒暇時候可以帶著兩個小弟逛逛校園,好好放鬆下心情。
這個時候再挨師爺爺一通教訓劃不來。
當然他也可以瞞過去,就說是陳卓陽自己去找的導師。但喬喻覺得這種小事兒上撒謊完全沒必要。
導師都跟師爺爺通過電話了,說不定什麼時候碰到又會聊幾句。
不小心聊到這個事兒咋辦?這年頭大家沒事兒都喜歡對賬……
於是喬喻決定乾脆直接給師爺爺打個電話彙報一聲算了。
出了田言真這棟樓,喬喻便拿出了手機,撥了袁老的電話。
果不其然,又被袁老數落了一通,喬喻也隻是乖乖的受著。
沒辦法,誰讓他對老實人心軟呢?
總覺得陳師兄跟蘭老師有那麼點像,哎……
“對了,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幾何朗蘭茲猜想證明團隊的事吧?”
“記得啊,爺爺,您說的話,我咋可能忘。”
“你的論文,ann.ath打算讓邀請這個項目團隊的主導人之一哈佛大學的丹尼斯教授做審稿人。不過丹尼斯教授因為最近剛發布了論文,沒空就想交給團隊裡兩位華夏教授做審核工作。
先是找到我們華清大學的潘教授,不過我有些顧慮,所以讓潘教授拒絕了。然後他就去找了伯克利分校的弗蘭克教授,結果也被拒絕了。你不會跟這位弗蘭克教授有過什麼矛盾吧?”
喬喻很想吐槽一句,說好的單盲評審呢?他都已經差不多知道完了,但還是忍住了,畢竟他是受益者。便隻是委屈的說道:“怎麼可能?我從來不跟人結仇的。不對,您不是說兩位華夏教授嗎?怎麼蹦出個弗蘭克教授來?”
“他在美國改了名字,論文都用的是英文名發表的。總之你沒得罪就好,他在數學界還是很有手腕的一位教授,以後可以嘗試著搞好關係。”
“哦,好的,爺爺。”喬喻答應了聲,突然問道:“那這位弗蘭克教授在華夏的時候名字叫啥啊?”
“你關心這些做什麼?“老人家念叨了句,但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我記得是叫馮宇。”
“馮宇?”對馮姓很敏感的喬喻下意識的問了句:“爺爺,這位馮教授以前該不是在麻省讀過書吧?他今年多大了啊?”
“怎麼?你認識?”
喬喻立刻答道:“不認識啊,就是我之前好像看過一篇弗蘭克教授的論文,不過我記得單位是麻省理工的。”
“西方人的姓氏比較單調,跟華夏一樣同姓的人比較多,不過他好像的確有麻省理工的求學經曆。而且是很年輕的一位數學教授,今年才三十多歲。”
“哈……”喬喻笑了,然後立刻說道:“那可能是我搞錯了,爺爺,我記得那篇論文的教授已經五十多了。對了,爺爺,那位潘教授的聯係方式你能不能給我啊?”
“你又要他的聯係方式做什麼?”
“是這樣的,潘教授能做幾何朗蘭茲猜想,肯定對舒爾茨的理論很精通,我正好有些問題想要請教。”
“哦,行,等會我就把他的手機號在微信上推給你。”
“謝謝,爺爺。”
掛了電話,喬喻摸了摸下巴,突然感覺這件事情變得有意思了。
他遍尋不到的人竟然“嗖”的一下出現了?這個世界也太特麼巧了吧?
現在敵暗……不對,喬喻立刻想到他在論文上加了喬曦的名字……
那就是敵明他也明了!
是的,對於喬喻來說,姓馮的這個男人,如果真是他想象中那個人的話,就是絕對意義上的敵人。
道理也很簡單,當年那一家人走的時候,丟下的三千多塊明顯不是讓喬曦把他養大的撫養費,而是讓喬曦去把他打掉用的。
如果不是他老媽夠良善,他十六年前就已經沒了。
換言之在喬喻看來,這家人妥妥的就是殺人未遂,雙方之間有生死之仇。
什麼叫漢子?
用外公的說法就是,漢子就要以德報德,以怨報怨,人家拳頭都糊你臉上了還喊著要愛好和平的家夥都是傻逼。
喬喻記得當時他還問過外公,如果打不過怎麼辦?
外公的回答斬釘截鐵:“我們升鬥小民還考慮這些?打不過更要乾!否則被欺負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跟無數次!大不了同歸於儘!”
現在回想起來,那一代的老家夥自有其時代烙印下的血性。
外公去的早,但說的話,他始終記得。
於是喬喻的腳步都加快了幾分。
希望萬能的網絡上,能搜索到足夠的信息,讓他能了解這位弗蘭克教授的生平。至於學術方麵的內容肯定能輕鬆找到,喬喻對燕北大學的文章檢索係統還是很有信心的。
袁老評價弗蘭克是一位很有手腕的華夏裔數學教授,說明這家夥在學術方麵還是很有追求的,這就挺好。
現代社會謀奪生命這種事在哪國家都是重罪,亂來自然是不好的。
但報複一個人有很多種辦法,比如奪去他最珍惜的東西。讓他至死求而不得,比如他可以先嘗試著能否毀掉一位極有前途的數學教授那珍貴的學術生涯。
是的……不過幾分鐘的功夫,喬喻那顆小腦袋瓜子裡已經盤算出了一堆的小心思,不過是走了幾步路就讓他全身上下整個人都充滿了鬥誌!
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喬喻覺得他必須要先跟那位碰一碰,然後讓對麵那位心裡有點逼數,兩人到底是誰才是真爹!
回到房間,正好遇到了陳師兄。
好吧,最近這種巧合很多,陳師兄變得神出鬼沒的,總能在關鍵時間跟他遇到。
這次都不等陳卓陽開口詢問,喬喻便率先爽快的開口說道:“陳師兄,你的事搞定了!田導答應了,等你畢業後會幫你尋一個好去處!”
“真的?!”陳卓陽喜出望外。
喬喻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委屈的說道:“你是開心了,你知道我今天挨了多少訓嗎?我勸你今天就彆去找田導了,明天再帶著你的論文去申請畢業,不然你也得挨頓訓!”
陳卓陽很想壓下臉上的笑意,但沒辦法,這個好消息讓他根本控製不了臉部的表情。
隻能說老實人不但智商跟天才差一截,就連演技都要差一大截。
“辛苦你了,小師弟!師兄彆的話不多說了,以後有什麼需要師兄的地方,師兄是真萬死不辭!”
聽了這話,喬喻點了點頭,突然說道:“還真有個事需要麻煩下師兄,我想讓你幫我打聽個人,但暫時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是我打聽的,有問題沒?”
陳卓陽毫不猶豫的連連點頭道:“那肯定沒問題,小師弟。不過你想打聽誰啊?”
喬喻放低了聲音,說道:“伯克利分校一位叫弗蘭克教授,以前中文名好像叫馮宇。總之我想知道關於他的任何信息。”
“咦?你說的這位教授我好像有點印象,如果是同一個人的話,那還挺好打探消息的。他在華夏數學留學生圈子裡的評價挺好,都說他沒什麼架子,平易近人。難道他得罪你了?”
陳卓陽有些詫異的問道。
喬喻沒理會師兄的問題,而是做出好奇的樣子,問了句:“師兄也聽說過這位心係華夏的教授?難道弗蘭克教授還來過咱們燕北?”
陳卓陽搖了搖頭道:“那倒是沒有。我不是在研究中心負責學術會議這塊嘛?咱們各種會議跟講座辦的比較多,我平時接觸到的留學生也很多,而且咱們燕北大學本來就出去交流的比較頻繁。
華夏數學界在國外名校混的好的教授也就那麼多,比如普林斯頓跟哈佛的兩位張教授,加大的陶教授,還有咱們燕北出去的幾位,再就是這位弗蘭克教授了。
學生出去交流的時候,也經常會把這些教授做對比。反正這位教授大家的評價都還不錯。屬於謙謙君子那一類。”
喬喻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那看來我拜托對人了!這件事就交給陳師兄了。對了,你打聽的時候可以有些側重點。比如弗蘭克教授這麼厲害,又是謙謙君子,那豈不是很受一些女留學生的仰慕?”
“啊?”陳卓陽愣了愣。
喬喻拍了拍陳卓陽的肩膀,認真說道:“陳師兄,我們是自己人對吧?”
“那肯定的。”
“那你就彆問我為什麼啦!幫我打聽就好了,總之這事兒對我很重要。而且,暫時絕對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呼……”陳卓陽深深的出了口氣,看著喬喻的眼睛,沒有在多問,而是認真的承諾道:“好!我保證!”
……
打發走了陳師兄,喬喻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通過萬能的穀歌,搜索起關於弗蘭克教授在外網上的信息。
研究中心為了方便做學術研究,提供了專用的vpn,這讓使用穀歌變得很方便。
好在喬喻本就是搜索一位數學教授的生平,也不會引起什麼誤會。
萬能的穀歌很給力,很快喬喻便在ins上看到了這位弗蘭克教授的二十多歲在麻省理工求學時分享的畢業照。
穿著學士服,青春放浪的樣子。沒錯,就是放浪,不是用錯詞,主要是爛漫這個詞偏褒義,喬喻不想用。
但你彆說,你還真彆說,喬曦說的半點都沒錯,見到了,他真能一眼就認出來沒找錯人!
所以說不能以貌取人啊……誰敢信這麼帥氣英俊的外表下能藏著一顆黑色的心臟呢?
人家數學家最多是心稍微那麼蒙了點塵,顯得臟了點;但喬喻覺得這位數學教授的心大概充斥著腐臭的味道。
簡單來說,心壞了。
用穀歌搜索信息的功夫,袁正心也已經把潘教授的號碼發了過來。
喬喻立刻加了潘教授的微信好友,愉快的聊了起來。
最開始自然是從提問開始的。
數學問題嘛,喬喻隨便能提出一堆有質量的問題,畢竟一個數學天才不止是會學習,更懂什麼樣的問題有價值,值得問,教授也喜歡回答。
彆小看這個能力。
數學層麵提出的問題,往往能真實反應出數學家水平的。比如那些大家耳熟能詳的數學猜想無一不是真正高端的數學玩家提出的。
虛心提問,認真學習,又有跟師爺爺的關係打底,再借助他的年齡優勢,冷不丁的表達一些對數學團隊科研工作的好奇,比如這麼多人如何對同一個問題展開研究的,平日裡又如何溝通?
很快,兩人便熟絡起來。
在虛心求教的過程中,許多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被喬喻打探到了。
最有價值的情報還是,這廝老婆的爸爸是知名物理學家,爺爺竟然是菲爾茲獎獲得者,都是美國科學院院士,而且那位爺爺還活躍在數學界第一線。
就是不知道這位老先生的心臟好不好,未來會不會被這個不成器的孫女婿給氣出個好歹來。
但無所謂,反正又不是他老婆的爺爺。
而且喬喻覺得真的已經很溫柔了。對方十多年前想要他的物理生命,而他現在隻是想要對方的學術生命而已。真的,喬喻覺得跟外公比起來,他簡直就是個大善人!
了解在網絡跟微信同時了解弗蘭克教授生平的功夫,喬喻順便還把這位教授從讀博開始到現在,所有公開的論文全部下載完畢,一篇都沒落下。
甚至還專門上了arxiv,把那五篇證明幾何朗蘭茲猜想的論文都給下載了。
他得花時間仔細研讀這些論文。
有問題就找問題,沒問題當然就要想辦法找問題。
畢竟一位對菲爾茲獎有憧憬的教授,如果全是大水漫蓋那種文章,多少有些說不過去。被質疑自然很合理。喬喻始終相信,一個人風評再好,也是有潛在敵人的。
無非是很多人都自顧身份,不好出麵,但如果真有人把話頭挑起來,自然有人會迅速跟上。尤其是這種背後有學閥勢力,還想競爭菲爾茲獎的數學家。
越高端的獎項,大家競爭得大概也越激烈吧?都是江湖上混的,誰能比誰更良善?
順帶著,喬喻還查找了弗蘭克教授妻子那位爺爺的數學團隊,並把團隊中所有教授的論文也全部下載了下來。
傳說中的學閥嘛,說不定真乾得出把自己手底下教授的成果奪去培養孫女婿這種事。
所以跟弗蘭克教授研究方向差不多的教授,都是喬喻目前重點的關注對象。
燕北國際數學中心的負責人是他親老師,一位菲爾茲獎領導的數學團隊,裡麵的教授大都應該是有些名氣的,邀請來京城做個講座,很正常吧?
到時候說不定也能有意外之喜呢?
總之,此時已經鬥誌昂揚的喬喻準備工作做的很充分,腦子裡的念頭很多,隻是想要全部實現可能需要些時間。
不過喬喻無所謂,他才十六歲,未來簡直長到根本看不到頭。
但對麵可就不一樣了,一個三十四的小老頭,想拿菲爾茲獎都隻剩六年時間,僅僅兩屆世界數學家大會了。
起碼喬喻是真覺得,目前來看,優勢在我!
第一步先當上對麵的爹,第二步狠狠給他幾個耳光,讓他嘗試一下當兒子的憋屈;第三步直接把他逐出家門,去體會社會的險惡;第四步,通知社會,這兒子我不要了,讓他們能對這個不聽話的孩子更險惡一點……
能把全套流程走完,喬喻覺得人生就很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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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