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延年下了血本,借機設伏,範存孝亦是舍生取義,視死如歸.
可焉知魏王父毫無防備,定束手待斃?
阿磐下意識地就往邶人之中望去,見蕭延年臉色驟變,黑得能結出冰來,那爆了青筋的指節已扣上了扳機,猝然朝著謝玄射來。
心念急轉間,猛地一下就有了主意,也有了順理成章的機會。
坐在王父腿上,不正是天時地利嗎?
阿磐閉眼抱緊了謝玄,順勢將腦袋靠在了謝玄心口,口中叫著,“大人!我怕!”
心裡卻大喊,阿磐!不慌!不怕!箭鏃刺不進心口,人便死不了!
“砰!”
隻聽得這一聲悶頓的響,謝玄那指節分明的手已在輕撫她的後顱,於這兵荒馬亂人聲嘈雜之中,那人聲腔溫柔,“不怕。”
阿磐驀地睜眼,見一道金盾橫在麵前,是壇上有人持盾把那弩箭給攔住了。
邶雍王仰天長歎,“蒼天啊!蒼天啊......是老天要亡我邶國啊......”
來觀禮的各國使臣望風而逃,惠王跟來的車駕人馬也全都往後遠遠地逃竄。
猶聽得小惠王尖銳的哭聲,“快......快跑......快背寡人跑......救命!救命!啊啊啊......快背著寡人......”
那一向愛講大道理的長平侯亦是落荒而逃,跑得氣喘籲籲,聲嘶力竭,“老夫......老夫.......等等......老夫跑......跑不動......了......”
武安君被遠遠地甩在了後頭,有氣無力地叫著,“大王......大王......等......等等臣啊......”
這邯鄲城外,鳥驚獸駭。
那馬啊,受驚長嘶。
那羊啊,咩得裂肺。
而這壇上,已是血流如注了。
血流如注,因而正沿著那三層高階往下淌去。
邶宮的王後美姬驚得說不出話,全都倒在地上,栗栗自危,倒是那些身著衰絰的大夫士族倒是些有骨氣的。
再去看蕭延年,就那麼看著蕭延年神色陰冷地睨她,陰冷得叫人不寒而栗,但那袍袖下要再一次扣動扳機的指節到底是緩緩停了下來。
一顆心七上八下,不得安寧。
真不知過了今日,蕭延年再會怎樣罰她。
忽聽耳邊有人笑問,“美人在看什麼?”
溫熱的鼻息撲到了她的頸窩,而那話中的深意卻是涼的。
阿磐心頭咯噔一聲,“大人,奴在找刺客。”
那人仍笑,高挺的鼻尖輕觸於她的臉頰,外人看起來十分親昵,可......可果真如此麼?
那人聲腔已開始辨不明情緒了,他問,“可找到了?”
阿磐的心愈發跳得嚇人,聲腔輕顫,“刺客太多,奴一時不好分辨。”
那人可信?
他怎麼信。
那人握住了她的手,一根一根地掰開了她緊攥的指尖。
她也是這時候才察覺自己死死地攥著袍袖,捏著指尖,掌心幾乎要攥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來。
還要循著她適才的目光朝一身白衣的邶國大夫指了過去,不,那人引著她生了薄汗的手直指蕭延年!
阿磐心肝陡地一顫,謝玄卻幽幽笑問,“那人可是?”
那人。
那人正是蕭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