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還有很多秘密。”
雲永恕仔細地打量她,身上的傷處眨眼間就愈合如初。
“等把你同化之後,我們再來敘舊。”它饒有興致地說,深知兩人實力差距的它一點也不著急:“來吧,把你會的都用出來——留陽池被五行宗牢牢把持著,我還真好久沒見過劍修呢。”
話音剛落,麵前的劍修就睜開了眼。
雲永恕一怔。
它分明記得,她的眼睛是黑色的,如今卻浸潤著無儘的湛紫色。
很難描摹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光是被凝視,便感覺肉身乃至靈魂被洞悉。
愕然後,它不禁一惱。
自己所經曆的,豈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女修能看得透?不過又是負隅頑抗的小把戲罷了!
嘩啦啦。
《契身書》在渡星河手中無風自翻,她一手執劍,一手拿書,字字綻出金光:夏四月辛巳,雲永恕自願賣身留陽府為仆。
十七個字,牢牢遏止住了怪物絕大部份的力量。
書上沒寫原因,為什麼五行宗一個前途無量的弟子會甘心在秘境中為仆?不得而知,渡星河也沒那種給人留半條命滿足好奇心的餘裕。這十七個字化作無形的金網,將雲永恕籠罩其中,束縛住它。
她知道它的倚仗為何物,那道門在短時間內“拔高”了它境界,若論紙麵實力,它遠勝於她。
就像魂係遊戲裡用來折磨新手的怪物,隻要挨一擊,人就隻剩下一層血皮了。
隨便來隻小怪嘍羅用掃帚輕輕地敲她一下,都能要她的命。
可是再強的殺傷力,隻要打不中,皆是空談。
雲永恕自以為廢了她的五感,讓她變回凡人一樣的睜眼瞎,偏偏經曆過洗禮的紫極慧瞳接住了這份斑斕多彩,甚至將它的虛實攻擊動線儘收眼底。
它想做什麼,它要做什麼,渡星河看得太清楚。
修仙沒有真正的捷徑,偷來的修為早已將它撐得快要爆開,隻要找到最關鍵的弱點,便與刀俎上的魚肉無異。
“嗬,你跑得倒快,我看你能跑到什麼時候。”
“居然還試圖用契身書束縛我……!”
雲永恕的麵容扭曲。
渡星河充耳不聞,她總能在密集的攻勢中尋得一線生機,她右腳對著地麵一蹬,俯身向著巨物的腹下滑去,劍光乍現,強大的靈力拔地而起。
為了精準刺去這一劍,她硬吃了對方一招,左耳全然聽不見了。
骨裂聲響起。
是她的骨頭裂了,倒也是尋常事。
“不對勁,你不對勁……”
雲永恕從弟弟那裡得知這劍修擅用毒,一直防著她的毒,畢竟邪修稀奇古怪的手段多得很,萬一真有那種傳說中化神期亦會被腐蝕的毒,它豈不是栽了個大的?
它能防的,渡星河亦猜得到。
她透過那滔天的一劍,激活了真武化身訣的強化力量。
這怪物不怕劈砍,自愈能力強,站著讓她砍半個時辰興許隻會受一點皮外傷,她便改變思路,拿出了咱們水靈根最擅長但她總能弄巧成拙的治愈能力——
像是有誰往身上打了氣,隻見那一坨灰白色的肉山暴起一大塊。
“不需要!我用不著!停下來!”
它驚怒交加。
傷處能愈合,但增生呢?
當雲永恕反應過來時,全身就已經鼓起了麻麻賴賴的大包小包,撐得皮囊半透明。真武化身訣的綠意如盤蛇般纏繞著它,不斷增生,吞噬靈力。
原本圓潤無漏的身子,被撐得幾近爆破。
這龐然大物看起來無比強大,卻又不堪一擊。
赤霄與雪名懸在渡星河身邊。
兩把劍,在頃刻之間,化作近萬把飛劍!
“劍光分化?”
雲永恕自然聽過這劍修中的境界,真假相乘,虛實相生。
哪道是真,哪道是假?
成千近萬的雪色流光爆射而出。
怪物怒吼一聲,拚著被契身書的束縛懲罰的風險,仍要將奇異的靈力同時鋪天蓋地的向這女修軋壓過去——它好不容易獲得的力量,憑什麼她能躲得過?待它得到這劍修的金丹,留陽府便再也困不住它!
它的攻勢,它的弱點,她全看得見。
數之不儘的劍,將它斬破!
“劍光分化?”
渡星河抬手,想將垂落的發絲攏到耳後,發現自己左耳被轟沒了,抬起的手隻得又放了下去:“……我還沒學會啊,都是真的劍。”
到不了虛實相生的境界,她是實在人,修實在劍。
她搖搖晃晃地走到怪物的屍體邊上,便再也支撐不住,跌坐下來。
好在雪名及時飛到她的身下,讓她掛在了劍上,不然她便要栽在地下那坨散開的灰白之物了。
人死如燈滅,說的是凡人。
有修為的修士或者妖物,本身是一個會行走的能量體,意識消亡,就好像裝著水的氣球被戳破,裡麵的水陡然滿溢開來。
劍靈聽到掛在自己身上的主人笑出聲:
“哈哈。”
“你被餘威震傻了?”劍靈納悶。
“不是。”
渡星河是想到自己掛在劍上,活像一條即將被風乾的臘肉,被這比喻逗笑罷了,她沒把這奇怪的笑點說出來:“喂,有沒有覺得我從水井裡打出來的那條冰龍很帥?”
“冰龍?”
劍靈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你管那條蛆叫龍啊!”
攬霜江本身跟龍扯不上關係,也沒蘊涵龍的力量。衝天而起的時候,即使擬作龍形,也僅僅是起到了一個造型上的作用。
但讓冰柱維持龍形,是需要額外耗費靈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