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應蒼帝的神識鋪開,遍及整個宗門,用不著找人來帶路,便已來到那秘地的入口——踏過引玉梯,來到試劍山峰峰頂,一片懸浮的環形山脈便在麵前徐徐展開。
在九陽宗生活多年,渡星河卻從來沒來過試劍山峰。
光是踏上引玉梯,就需要長老授權的令牌。
元明尊者自然不會給她這個特權。
倒是大師兄蘇衍從萬獸塚曆練回來後,經常被師弟師妹們纏著問在其中所見所聞,她也因此聽過隻言片語,隻知道裡麵的時間流速和外界不同,空間又如萬花筒般折疊,稍有不慎,便會迷失在其中。
環形的山脈如同一條折起的山河圖。
既有參天骨林,亦有沸騰著的紅色湖泊,湖泊中心有一道半月形的金黃紋路,仿佛倒映著天上月,想必是蘇衍曾提過的燭血池。
骨林由鯤鵬鯨落後的肋骨所形成,燭血池則浮沉著燭龍的左眼。
“原來萬獸塚長這樣子啊。”
渡星河眺望片刻,道。
當年的好奇心得到了滿足,頓時變得平平無奇起來。
“星河。”
“嗯?”
“那個正在下山的人,好像是你的熟人。”
九陽宗絕大部份的弟子都暈厥過去了,還有活動能力的,多半是身上護身的法寶比較靠譜——畢竟陛下留了手,高品法寶能保修士在這場大範圍法術中保住神智清醒。
“我的熟人?”渡星河驚訝,兩人的神識自然地連接在一起,她便也看到了陛下所看之人。
隻見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通過問心崖小道往山下低空飛行。
定睛細看,不是明梔還是誰?
“看來元明給了她很多護身法寶。”
渡星河笑了,玩心大起,指尖一晃,一道電光便打在明梔足下的劍上,讓它偏離了原本的飛行軌跡,險些摔個狗吃屎。
即使摔結實了,也傷不到修士一根毫毛,隻是明梔惜命,冷不丁地遭此冷箭,使得她更加緊張地環顧四周,接著竟是收起更易引起注意的長劍,如同腳程好的凡人一樣跑下山。
明梔不知道有人在看著自己,還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發抖的大腿——
死腿快跑啊!
“哈哈哈哈哈。”
見渡星河開懷,應蒼帝便也附和著勾了勾唇,耐心地等她樂完:“要抓回來麼?”
“看把她嚇的……不必,就由她去吧。”
渡星河斂起笑色。
“走吧。”
……
一條銀色的河,從試劍山峰蜿蜒到溶洞。
溶洞的穹頂垂落成千上萬根龜甲所化的鐘乳石,地麵遍布玄武岩裂紋,裂縫中能見其中脈脈流動著的青黑色液體。溶洞中格外地靜,即使有修士大聲喊叫,聲音也會被洞壁蠕動著的巴蛇所吞噬。
在這青黑色的陰魂泉中浸泡七天,便可修成玄冥體,靈根中帶水的修士修為大漲而懼光。
——當然,這純屬修仙傳說,渡星河覺得這黑不溜秋的水跟玄武該是沒半毛錢關係的,畢竟她是實打實地修習過真武化身訣,又和玄武眷屬打過交道的人。
河上沒有可供人行走的道路,想要渡河,就得踩著浮出水麵的靈獸頭骨。
頭骨依附著靈獸的殘魂,自不會輕易允許修士踐踏。
每一步,都是對修士靈力的考驗。
在萬獸塚中,金屬禁行,劍修想要禦劍飛行渡河,便會被雷殛反噬。
當渡星河來到河邊,最近的獸首冒出水麵。
啪!
頭骨剛張開巨口,就被她的龍尾巴大力擊打下巴,被迫合上嘴巴。
靈獸頭骨:……
不是,它不要麵子的嗎?
真就物理閉嘴唄?
偏偏龍尾巴勁比誰都大,邊抽邊跳,把這驚險的渡河變得像跳房子的娛樂項目一樣。
渡過銀河,映入渡星河眼簾的,是溶洞中成千上萬根封存著未孵化靈獸胚胎的鐘乳石。
她視而不見,徑直往前走。
隻才走了兩步,身麵前封存在石中的小小靈獸就睜開了眼,身軀輪廓從石中漸漸浮現出來,隻眨眼間,就孵化而出,向渡星河襲去。
“每走一步,都會驚醒周圍的靈獸麼?”
渡星河舉目望去,溶洞越往裡走,鐘乳石就越是密集。
甚至,封存著的,不乏十分強大的靈獸。
遠遠站著,就能感受到其中的力量波動。
“它們不是真的活著吧?”渡星河說。
“早就死了,隻是被這片古地的力量使然,不斷重生。”
陛下淡聲說。
隨著兩人話音落下,渡星河的龍尾巴就將兩隻撲來的靈獸用力抽飛。
死去的小小靈獸哀叫一聲,流入底下的陰魂泉。
“以這靈獸亡魂的數量,當年蘇衍來這曆練後能活著出來……的確是挺值得炫耀的。”渡星河難得地肯定了一下前師兄。
她不知道的是,萬獸塚其實有由曆代九陽宗宗主和長老開辟出來的小路,可以不用驚動那麼多的靈獸亡魂,就能獲得與自身境界相符的獸魂。
渡星河本想過拿出窺視帝蹤來尋路。
可如今自身是真龍,身邊還有位皇帝,尋了也是白尋——
她走的這條路難走,隻是因為根本不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