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兄,你三十年不害人,叫我心生敬佩。”寧采臣拱了拱手,道:“但寧某這一身皮囊還有他用,請恕不能從命了。”
溺死鬼道:“由不得你,你願不願意我都找定你了!”
寧采臣平心靜氣,道:“鬼兄,我願意為你收斂屍骨,為你立傳祭祀,但不能任你殺我。”
溺死鬼再次向寧采臣撲了過來:“徒有虛名何用?”
“苦啊——”
寧采臣一把將書桌掀翻,正砸在溺死鬼身上。
溺死鬼被壓在桌下,不停地變幻身形,如同汙水一般流淌著,緩緩從桌下鑽了出來。
寧采臣趁機推開門跑出去,吸了一口氣就要大喊。
但一口氣沒吸完,就被一隻手捂住口鼻。
寧采臣好懸沒背過氣去,就聽身後有聲音道:“我放開你,你不要喊。”
寧采臣隻感覺有一根冰冷又堅硬的東西抵在他的後背,嚇得點了點頭。
那隻手收了回去,寧采臣狠狠喘了幾口氣。
就聽身後那人道:“你這書生,倒還有幾分膽識,見了這溺死鬼也不怕。”
寧采臣道:“怕也是怕的。”
那人問道:“怎麼不轉過來說話?”
說話間,才意識到自己的兵器抵在寧采臣背後,道:“抱歉抱歉。”
寧采臣背後一鬆,他小心轉過身來,就被驚了一下。
這是個白袍白帽白傘的白麵人,手上一根纏著白紙的哭喪棒,方才就是此物抵在他的後心,讓寧采臣以為是什麼利器。
隻是穿成這樣,顯然也不是普通人。
寧采臣小心問道:“這位大仙可是勾魂使者?”
白麵人笑道:“正是白無常在此。”
寧采臣更加小心道:“難道是在下……”
白無常道:“那倒不是因為你,我是為了這溺死鬼來的。”
白無常抓起腰上的鎖鏈扔出,那鎖鏈就飛出去一把套在溺死鬼的脖頸上。
白無常拉近鎖鏈,將這溺死鬼拽到身前,白靴子踩在他的臉上,罵道:“你這不中用的東西,做人不能從一而終,做鬼也做不到,你能乾點什麼事?”
寧采臣不忍心,道:“無常大人,這位鬼兄三十年不曾為惡,何必折辱他?”
白無常歎了一口,把腳抬起來,搖了搖頭道:“若是他早點狠下心來找個替身,如今已經轉世了,若是他能堅定一顆真心不願害人,過了今日就能與我同殿為臣。可惜他生前懦弱,死後一樣。膽怯大過善良,劣根大過善根,既不能早早救自己脫身,也不能一心一意脫俗塵。”
“可憐呐可憐。”
那溺死鬼流下淚來,磕了兩個頭,道:“饒命。”
白無常也不聽他爭辯,鎖鏈一拉,便將溺死鬼魂魄攝起,塞入腰間白布兜。
寧采臣被白無常那一番話鎮住了。
白無常看了他一眼,問道:“書生,你倒是有些才學膽識,我問你,你做學問可有什麼用處嗎?”
寧采臣道:“當官。”
白無常眼中露出幾分失望的神色,但寧采臣卻沒有瞧見。
白無常點了點頭,正欲告辭,就聽寧采臣繼續道:“當了官,才可以施展才學抱負,教化百姓,讓天下太平。”
白無常撫掌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