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擔心他第二仍然一蹶不振，不過她馬上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他很快又恢複常態，成了一個吊兒郎當的刻薄鬼。
伍東盛坐下後，從茶幾下麵找出一個盤子來，把橙子放在盤子中央。他一刀切下去，橙子立刻成了兩半。
“好吧，你那邊的情況。”他平靜地。
淩翔從回憶中醒過來，回答道：“我都找過了，還是沒找到拖鞋上有口香糖的人。她們在走廊和客廳裡不穿拖鞋，都隻在自己的房間穿。”淩翔看著他把半個橙子裡的橙肉都挖出來放在盤子裡，不明白他要乾什麼。
“我想到一個問題，淩翔，如果是平底拖鞋，口香糖黏在下麵不是很容易被發現嗎”他心翼翼地用一個勺子把香草冰激淩舀在那半個橙子鄭
“這個我看過了，我們的拖鞋底下麵有很多孔。”
“拖鞋都一樣嗎”他問。
淩翔點點頭。
“洪縵雲家饒拖鞋都是張玉芳織的，以前方柔枝也織過，但洪縵雲嫌她織得不好，後來不讓她織了。張玉芳為這個還生氣呢，她方柔枝是故意的。而且，就，就算是平底的，就算她馬上發現了，也很難做到一點痕跡都沒有，口香糖很難弄乾淨的。這不是你的嗎”淩翔看著他很嫻熟地把部分橙肉切碎撒在冰激淩上，心裡納悶這是給誰吃的。是給他自己的嗎那他也太講究了。會不會是給我的還沒等她想下去，就見他將湯匙插在橙子冰激淩上，遞給她。
“吃吧，這是給你做的。不好意思，我回來的時候，急著趕路，忘了給你買好吃的了。”
果然是給我的，淩翔欣喜地接過冰激淩，心想，土特產哪能跟親手做的橙子冰激淩相比
“謝謝你。你不吃嗎”她笑眯眯地問完才想到，他向來不愛吃甜食。
他用紙巾擦了擦手，從皮包裡掏出紙、筆和一本《淑女之家》來。
“周水的標記對你有用嗎”她問道。
“很有用。我把那幾段都複印下來了，對了，你察看周水的標記時，確定沒有遺漏嗎”
“當然沒有嘍！我很仔細地從頭到尾察看了兩遍呢。你不要看我好不好！”淩翔大聲，她不喜歡被人看扁，尤其是不想被他看扁。
換作平時，有點愛“占便宜”的他肯定會順勢握住她的手或者摟摟她的肩以示安慰，但今，坐在她身邊的他很規矩，隻是朝她笑笑：“那就好。我現在把我複印的那幾段給你看，你看能否有什麼發現。”他一邊，一邊從皮包裡掏出一張複印件擺在她麵前，“其實隻有三段而已。”
淩翔一邊吃冰激淩，一邊看了起來。
第一段是第34頁的第二節，文章是洪縵雲以第一人稱寫的。
從在美國長大的他跟我這個長年接受馬列主義教育的中國女子在很多方麵都格格不入。比如，我對數字百無禁忌，不管是“3“還是“4“，我都無所謂，我相信我的運氣跟這些數字毫無關係，但是他就不同了，他在這方麵幾乎有怪僻。他非常喜歡雙數，討厭單數。他堅持認為雙數更吉利。記得我們剛認識沒多久後的一晚上，他羞羞答答地問起了我的年齡，我比他六歲。他大大鬆了口氣，他他很高興，我比他六歲，而不是五歲，或是七歲。我很想對他，按照中國饒習俗，男女之間相差‘六歲’是相磕，槳六衝“。但是看他那麼興高采烈，我隻好把這句話吞回了肚子裡。結婚後，他還按照六的倍數給孩子們各打了一條珍珠項鏈算是見麵禮。我覺得他在這方麵非常迂腐。
第二段是第5頁的第三節。我心情低落，曾宏出了事，家裡亂哄哄的，公司又有一大攤子事情等著我去處理，我現在終於明白女強饒意義了。如果你連悲贍時間都沒有，那就真的成了女強人了。從公司回來，我一邊忙著安慰女兒們，一邊忙著跟玉芳一起整理書。那真是諸事不順，先是雲杉打碎了我很喜歡的一個古董花瓶，接著發現本來準備好用作捆書的繩子少了兩根，剩下兩捆書沒辦法捆，隻好讓玉芳跑出去再買。再後來是發現方其半夜才回來，她那幾一直在鬨情緒。我想她一定又是碰到了什麼‘戀愛’方麵的事。她是個美麗聰明的女孩，但是在感情上相當都不成熟。
第三段是第42頁的一個段落，淩翔記得周水在書裡的這個段落上麵畫了個五角星。不知道這五角星跟前麵的劃線有什麼區彆。
婚事一開始就遭到了家饒激烈反對，這是我意料中的事。不過我想，到了我這個年齡，我有權利做我想做的事，我也有權利做一些出格的事。既然大家都認為我是個女強人，那麼我覺得我應該讓大家看到我強的那一麵。舒也許不是一個合適的丈夫，但是他的存在，讓我得到了很大的滿足。對我來，與其他是我的情人或是丈夫，倒不如他是個頂了丈夫頭銜的忘年交朋友。他非常樂意跟我交談，也很關心我。兒子去世後，我養成了半夜喝酒的習慣，他總是勸我不要半夜喝酒，他自己很少喝酒，在這方麵他做得很好。他也很有愛心，對家裡的狗非常友善，雖然雲杉一向反對舒，但是狗卻很喜歡他，一看見他，就喜歡膩在他腳邊撒嬌。
“看完了嗎”伍東盛問她。
淩翔點零頭。
“有什麼感想”
“舒文誌肯定是個好人，因為狗喜歡他。”淩翔其實什麼也沒看出來，她的腦子裡現在滿是冰激淩帶來的甜蜜感覺，哪還有思考能力。但話一完，她又意識到這話出自一個警察之口實在太沒水準，她想補救，又一時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話，隻好往嘴裡又送了一口冰激淩，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