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領著她穿迷宮似的往裡走,最後走進了一條光線柔和得近乎於黑暗的走廊。在一個包間門前,小姐按了按鈴。
裡邊傳出聲音:“進來。”
徐娜就這樣見到了數日未見的汪永海。那一刻,汪永海站在窗前的暗影裡,室內隻開著腳燈。他高高大大地在窗前一立,看一眼就生出些許威嚴之感。但她一想起顧小林那從容而陰晦的臉,更有一種不寒而栗之感。
門在背後關上了。汪永海輕聲笑著走過來,他很紳士地拿過她的挎包掛在衣架上,然後自然而然地抱住了她。
“徐娜呀,你越來越漂亮。知道麼,我常常想起你,無法克製。”汪永海輕聲念叨著,一下下輕吻著她。
徐娜知道,這男人是個綿裡藏針的角色,乾什麼事都是不徐不疾的,包括搞不是自己妻子的女人也是這樣。越是這樣的男人越讓人覺得恐怖。徐娜不敢有任何表示,真正像個玩物似的被汪永海摸遍了身體的每一個地方。後來汪永海很快活地舒出一口氣,像對待兒童似的拍拍她的屁股:“來,吃點東西吧。”
他推開旁邊那扇虛掩著的門。朝裡邊抬了抬手。徐娜剛邁進去眼就花了。那裡有一張流動的餐桌,上麵已經擺滿了美味佳肴,還有一瓶裝在鏤花酒盤裡的路易十三。汪永海扶著徐娜的胳膊請她坐下,自己則坐在對麵。徐娜看著他很熟練地操作著,像在看表演。最後汪永海用餐巾紙擦了擦瓶口,給徐娜斟了半杯酒。
“來,為咱們都還活著!”汪永海說了一句讓人發冷的祝酒詞。
徐娜這時差不多明白了,汪永海找她來相聚的目的恐怕不會很簡單。要她的身子此刻應該已經要到手了——他不是這個目的。
難道是因為顧小林?
是的,猜測很快就被證實了。汪永海抿過幾口酒之後。身子傾了過來,他沒看徐娜的臉,目光很舒服地停在徐娜胸前的開口處。
“徐娜,顧小林越獄跑了,我好像在電話裡跟你說過吧?”
徐娜點點頭:“嗯,你說過。”
“他找過你嗎?”
“沒……沒有!”
“噢,彆緊張,彆緊張。”汪永海有模有樣地擺擺手指,“顧小林、顧大林都活過來也沒有什麼!我現在想說的是,徐娜,顧小林如果回到咱們市的話,我估計他會去找你。他很愛你我知道。”
徐娜打了個哆嗦,心尖子都顫了,心想:汪永海恐怕知道一些很深的東西。
“汽車走私案”曝光了以後,“二顧”的母親就氣火攻心地住進了徐娜工作的那所醫院,後來就死在醫院裡。顧氏兄弟當時在逃,刑警支隊田隊長帶人四處搜捕他們。而那時候汪永海已去了澳大利亞了。徐娜之所以記得那麼清楚,是因為汪永海在赴澳洲的前夜還和她做-愛。當時汪永海發泄完了後說過一句話:“徐娜,顧氏兄弟如果要來找你,你就像平常那樣對待他們就行了。”
徐娜當時正準備去衛生間,聽了這話站住了,她用毛巾捂著胸口,看著躺在自己床上的那個白乎乎的家夥——汪永海玩弄她總喜歡在她的床上,不喜歡去飯店包房。
“他們找我乾嘛?”
“隨便提醒你一句,彆怕。我隻是有這種預感,因為他們知道我和你有來往,我不能讓他們傷著你。”汪永海靠在床頭上慢慢地抽煙。他送給她一對很好的青花瓷瓶,裝在紫檀木匣子裡。他說要走了,留個紀念。說這話的時候他似乎去澳洲就不回來了似的。當時徐娜想不出汪永海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和你有來往是我們的事呐,不關他們兄弟倆的事!”
汪永海顯然不想再說這個話題了,解釋說隻是自己的一種感覺,不一定真那樣。汪永海走後,“二顧”據說真的找過她,但當時她不在,沒碰上。接下來他們兄弟就被捕了。
再接下來,發生了移交中的大事故—顧氏兄弟逃脫—朱檢察長被摔死,材料失蹤,顧氏兄弟在被追捕中老大死亡,老二入獄。最可怕的是,後來徐娜才知道,汪永海根本沒去澳洲,就在本市的某個地方待著。這使徐娜不由地想到兩個字——遙控。
這兩個字使汪永海的形象在徐娜的心目中,由一個平常人變成了一個魔鬼。顧家兩條人命,朱檢察長一條人命,不是魔鬼是什麼?所以當汪永海那軟綿綿的手指觸到她的皮膚上的時候,她不可能不心驚肉跳,不可能。
“顧小林,找我……”徐娜手中的高腳杯險些掉下來。
汪永海凝視著她驚恐的眼睛,表情平靜地作欣賞狀。隨即他伸手替她抹去唇邊的酒珠,笑成了佛:“僅僅是一種猜測,提醒你一句罷了。看你緊張的!”
徐娜說不出話,等著他後邊的話。汪永海說:“人如果不要命了,什麼事都是乾得出來的。知道嗎徐娜,顧小林能逃出來已經是個奇跡了。這個亡命徒!腦袋掖在褲腰帶上——老百姓是不是這麼說的?對,腦袋掖在褲腰帶上,完全瘋了!亡命徒哇……”
“可是王主任,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與顧小林僅僅是認識,沒有其它關係。”
汪永海讓她吃菜,再次把酒瓶伸了過來:“僅僅是認識就夠了,你們倆認識,咱們倆認識,這足夠他聯想的了,是吧?”
徐娜在這裡抓住了一個感覺,顧小林和汪永海都找自己,卻都不明言任何東西,總是話裡藏著話。單從言語中,你什麼也抓不到,但整體回味,自己似乎是個“連接物”,兩個物體之間的連接物——她發現了自己所處的位置。
後邊又說了些不鹹不淡的閒話,汪永海送她出來。他說他剛飛了半個地球,時差還沒倒過來,不然他會留她快活快活的。
徐娜心想:這個人永遠不會想到彆人!
#####
剛剛回到家,門被敲響了。
徐娜覺得這個晚上真是折磨人。膽戰心驚地順貓眼往外看,外邊站著的是夜校同學章文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