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娥!”她艱難地從嗓門裡迸出這兩個字。
女子卻麵無表情,在她的床邊又站了一會兒後,扭著腰肢,走路沒有一點聲音,翩然而去。
陸老夫人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已是黃昏,家裡的人全都回來了。“劉香,下午我睡覺的時候,有沒有人到我的房間裡來?”她走進廚房,問正在做晚餐的劉香。
“沒有啊,夫人。”
“沒有?你想一想,是不是有,你忘了?”
“真的沒有,整個下午我都沒有出去過,家裡除了你和我,沒有其他人進來過。”
“可是我分明看到有個女人去我的房間,而且,那個女人還穿著昨天晚上的那件旗袍。”
“夫人,這怎麼可能?”劉香瞪大了眼睛。
“難道我還會撒謊嗎?劉香,你不是說把旗袍扔了嗎?既然扔了,那件旗袍為什麼又會出現在一個女人的身上,你是不是在騙我,那件旗袍你根本就沒扔?”陸老太太生氣極了,衝劉香大喊。
在客廳看電視的人不禁全朝廚房的方向張望。
“老太太,我沒有撒謊。”劉香委屈得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嘉儀,出了什麼事情?”陸老先生走過來問。
“偉平,劉香居然對我說謊,說把那件旗袍扔了,可我今天下午睡午覺的時候,分明看見有個女人穿著那件旗袍走到我的房間裡來。我問劉香有沒有人進來過,她還說沒有。”
“先生,真的沒有人進過太太的房間。”劉香還想說下去,陸老先生對她擺擺手,示意她不用說了。“劉香,我知道這不關你的事,這件事讓我來跟她說清楚。嘉儀,我們上樓去吧。”
上樓以後,陸老太太如困獸一樣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偉平,我的心裡亂極了,其實我也知道剛才責罵劉香毫無理由,可是我的心裡真的很亂,隻好衝著劉香發一通脾氣。你知道嗎?我們家裡有一個鬼,當然那個鬼可能不是真的鬼,而是人。可是又怎麼可能是人呢?如果是人,誰會和彩雲長得一模一樣?除非是倩倩,可是倩倩已經死了,不可能是她。難道、難道真的是鬼?”
見陸老太太說得語無倫次,顛三倒四,陸老先生看著心痛,他雙手扶在太太的肩上,說:“嘉儀,你現在不隻是幻聽,還出現了幻覺。聽我的話,明天去李醫生那裡看看,讓他給你對症治療,否則你會被自己的幻聽幻覺折磨死。”
“不,我沒有幻聽,也沒有幻覺,我聽到的、看到的都是真的。今天下午我睡午覺的時候真的有一個長得像彩雲的女子,穿著那件旗袍,到我的房間裡來。”
“既然你看到了,為什麼不抓住她?”
“因為那時候我的身子根本就無法動彈,我很想抓住她,可是我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
“嘉儀。”陸老先生聲音低沉地說,“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和彩雲當年的那段往事耿耿於懷,可是事情過去了那麼多年,你就學會放下吧。而且彩雲早就死了,你何必總是記恨著一個死人呢?”
陸老太太十指用力地抓住了丈夫的胳膊,滿臉焦急地說:“不,偉平,你要相信我,我沒有說謊,我的確看到一個和彩雲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不是幻覺。”
“好了,我相信你。”為了安撫太太的情緒,陸老先生隻好說相信了。
深夜,陸老先生被一聲關門聲驚醒了,他睜開眼,看到身邊的床位竟然空了,難道剛才是太太出去了?這麼晚了她跑出去,莫非是又聽見了或者是看到了什麼?他不放心,於是趿拉著拖鞋,也走了出去。
過道的燈比平日裡顯得昏暗很多,不知道是剛睡醒的原因還是燈的亮度不足,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視力不太好,於是隻能緩慢地向前走。走著走著,他看到後麵的地板上有一個黑色的人影正向他走近。
陸老先生轉過了身,看到那個人,他笑了:“是你!”
天亮的時候,陸家傳出一片悲哭聲,因為陸老先生死了,他是被人用匕首刺中了心臟,大出血而死。他冰冷而僵硬的屍體,就停放在陸家的客廳裡。
陸家的人都在接受警察的問話,唐寧坐在一邊,安安靜靜,自她來到這個家裡後,接二連三地出事和死人,使她從最初的驚悸中學會了平靜麵對。這個看似風光的家庭,已經是千瘡百孔,不知道他們陸家還能在重重的不幸中支撐多久。
“這麼說,昨天晚上你們看到陸老太太的時候,陸老太太正跪在陸老先生的屍體邊痛哭,她的手上還拿著那把帶血的匕首?”聽完大家的講述,田春達說,“陸老夫人在哪?我想親自去問問她。”
“我媽在樓上的臥室裡。”陸雲霞的眼睛哭得紅腫。
樓上,陸老太太形容憔悴地坐在椅子上。此時,她仿佛摔到了十八層地獄裡,未來是看不到儘頭的黑暗,眼淚已經流乾,她始終不願意相信,和她一起生活了四十多年的丈夫,前一晚還同枕共眠的丈夫,就這樣永遠離開了自己。他活著的時候,她想到的總是他的種種不是,可是一旦失去,他的好便從腦海裡蜂擁地跑了出來,讓她心碎不已。
“陸老夫人,我來是想問問昨天晚上的事。”田春達走到她的麵前。
“昨天晚上?”陸老太太悲涼地一笑,“我也很想知道,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又有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昨天晚上,又是在那個鐘點,陸老太太聽到門外又傳來了詭異的高跟鞋聲,她再一次壯著膽子走了出去。可是她走了沒多遠,腦後卻遭了重重的一擊,她暈了過去。醒過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地板上,手裡捏著一把帶血的匕首,而丈夫血流成河地躺在她的旁邊,像是已經死去,一動也不動。這可怕的一幕讓她恐懼極了,她淒厲的叫聲引來了住宅裡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