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在樊城水淹魏軍,生擒於禁及其兵馬三萬餘人,直接將曹仁在樊城打成殘廢。
成了殘廢的曹仁自身都難保了,又如何敢來進犯房陵?
然而。
劉封聞言,臉上不僅沒有笑容反而多了嚴肅。
關羽在樊城水淹七軍,乃是整個襄樊戰役的轉折點。
雖說關羽這次是借助漢江大水才擒於禁斬龐德俘虜於禁等部三萬餘人,但借助天時地利人和本就是用兵的方式之一。
不能因此就貶低關羽的用兵之能。
劉封不會懷疑關羽的用兵之能,正如孫權和呂蒙也不會懷疑關羽的用兵之能。
呂蒙為何時常苦勸孫權奪荊州?
原因隻有一個:關羽太強!
強到呂蒙篤定關羽不死江東就會有傾覆之危。
關羽在樊城水淹七軍後,又加深了呂蒙的關羽威脅論。
甚至於連在蕪湖督政的陸遜都專程去見呂蒙,勸呂蒙趁關羽不備奇襲其後。
孫權更是放棄了攻打合肥的機會,下定決心要奇襲荊州,以實現呂蒙所獻“西駐江陵、白帝城防劉備,北駐襄陽、樊城防曹操”的戰略意圖。
這一連串的反應,皆因關羽太強。
沒人會懼怕弱者,隻有強者才會令人驚懼。
鄧輔見劉封神色嚴肅,隱隱又似有憂色,不由疑惑:“將軍莫非以為,這樊城的戰事有假?”
劉封輕輕搖頭:“非也。暴雨十餘日,漢水暴溢。以前將軍的用兵之能,借漢水之勢水淹魏軍我並不意外。”
鄧輔更是疑惑:“將軍既然認為這戰事是真,為何不喜反憂?”
劉封撫髯輕歎:“莊子曾言,毛嬙麗姬,人之所美也;魚見之深入,鳥見之高飛,麋鹿見之決驟,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
“前將軍在樊城水淹魏軍固然值得歡喜,但對曹操和孫權而言都不是一件值得歡喜的好事。”
“禍事將近,有憂難喜。”
鄧輔笑容一滯。
莊子這句話鄧輔也讀過,說的是:毛嬙和麗姬,是人們稱道的美人了,可是魚兒見了她們深深潛入水底,鳥兒見了她們高高飛向天空,麋鹿見了她們撤開四蹄飛快地逃離。人、魚、鳥和麋鹿四者究竟誰才懂得天下真正的美色呢?
“將軍是擔心曹操會再起大軍來救樊城,且江東的孫權也可能會出兵助曹?”說出這個推斷的時候,鄧輔感覺嘴唇都在打顫。
作為本地豪族,鄧輔也遇到過不少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家族,往往會在關鍵的時候來個背刺。
其理由很簡單也很直接:怕你太強,所以要防患於未然先乾掉你。
就連鄧輔自己,都在發家過程中乾過類似的事。
這是人性。
社會也不是童話。
隻要存在利益相爭,就必然會遇到這種利益上的矛盾和分歧。
輕則和平談判,重則不死不休。
在有了這個推斷後,鄧輔感覺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一旦曹操和孫權聯手,不僅荊州危險了,房陵也危險了。
難道副軍將軍移兵房陵大修工事,就是在預防房陵未來的危險嗎?
劉封不答,起身踱步。
連鄧輔都能看明白的局勢,關羽也不可能看不明白。
然而關羽還是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