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生在村子裡轉悠,集體農田裡正一半種著小白菜、一半先鬆土準備種莊稼,基本都是男人在裡頭掄鋤頭。
轉悠了半圈兒,誰家屋後頭都有幾分規規整整的田。
集體田的收成是集體的,屋後頭的就是自家悄咪咪開、收成悄咪咪藏自己家的。
其實早該大張旗鼓這樣乾了,生產隊的大鍋飯天天都是清水稀飯紅薯塊塊兒,一頓乾的都得收成之後才有幾天。
開私田這種事是生產隊嚴格禁止的,但是眼下這私下開私田的規模。
膽小的搞一分地,膽大的搞三分地,再多就沒有了,沒人敢私開超過三分。
這不能說不是老村長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幫著糊弄。
這麼多年了,大包乾可是餓死了不少人。
不這麼乾的話,村裡每年都得餓死人。
“甭吵吵了!田是集體田!收成沒了,不算集體的又往哪算?”
小白菜地旁邊漸漸爭吵了起來。
生產隊隊長陳明亮正跟幾個村民吵的麵紅耳赤。
“昨夜那謔謔菜地的熊瞎子是馬三波招惹進村的,您不去找馬三波要賠償,居然讓咱們村集體均攤損失!”
“這道理放哪都講不通啊!大家夥你們說是不是?”
剛才去村長家借糧票的王大貴,不樂意做這倒黴冤大頭,當場就跟隊長陳明亮叫起板來。
陳明亮氣笑:
“將近30畝菜地遭謔謔了,一畝的損失算他400斤,30畝就是一萬二千斤,按一斤3分錢,就是360塊錢或者4500工分。”
“馬玉良開大車一個月工資才40塊錢,得不吃不喝一年才賠的上。”
“村裡90戶人家,每戶攤50個,事兒不就結了。”
他話裡話外都在護著馬玉良,可把王大貴給氣著了:
“他賠多久是他的事兒,關咱們屁事?咱憑啥得替馬玉良白瞎一個周的工分?咱不是人啊?”
“本來就窮的揭不開鍋了,要餓死人了,還讓咱背這臭鍋!打死咱也不樂意!”
一旦有人敢跟隊長吵吵,其他村民也七嘴八舌起來。
反正就是一句話,冤有頭債有主,誰的責任誰自己背,不可能全村均攤。
眼瞅著一個個的跟他堂堂村隊長蹬鼻子上臉、吹胡子瞪眼兒,陳明亮心裡那個氣。
他確實不想跟馬玉良結梁子,主要是馬玉良天天來回的開大車,哪趟不順帶地替村裡捎帶拉運些東西回來。
好賴也是縣供銷社的人,不說得罪不得罪,馬玉良為村裡辦了不少好事。
哪能好事村裡享了,壞事讓他自個兒兜著,這不寒心嘛。
“哼,”陳明亮冷笑瞪著王大貴:
“你要是這樣想,你自個兒跟馬玉良說去。”
他清楚村民的心思,村民也不想得罪馬玉良,所以才跟他這鬨。
把他鬨服了,結果就是由他去跟馬玉良說,而不是村民。
既然村民這樣想,那就自個兒說去,一個個能耐的,看你們是不是真敢當麵去跟馬玉良撕破臉。
“去就去!”
哪料那王大貴第一次當出頭鳥,還被這麼多村民擁護。
氣血一衝上腦,甩開胯骨軸子就往馬家大步流星走去了。
陳明亮直接懵在當場。
兒子昨夜差點出大事,十幾年沒請過假的馬玉良,破天荒的請了一天假,在家照顧兒子。
順帶也是盯著自家婆娘,彆又出去外頭咋呼給他惹事。
“哼,都是給你慣的。”馬玉良很不滿自己婆娘把兒子嬌慣成這樣。
居然敢撒謊冤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