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道:“揚州糧價已降,我來揚州的任務已經完成,自然要回京述職。揚州便交給曾大人了。”
曾虎山心情複雜,江寒匆匆來到揚州上任,用神鬼莫測的手段在最短的時間內平息糧價,便要回到洛陽,真可謂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即便背負莫大的罵名也甘之如飴。
“江大人,可否請你隨我到城中走走?”曾虎山道。
江寒點了點頭,當即與曾虎山離開衙門,隻帶鄔文化,往揚州城走去。
揚州府糧價雖然已經降下來,但城中卻還是一片狼籍,路上的百姓也是瘦骨嶙峋的。
曾虎山沉聲道:“雖然糧價已經降下來,但因為這次饑荒,餓死之人不計其數,易子而食,典妻賣女者比比皆是……原本以揚州的繁華,縱使發生饑荒,也不會如此嚴重,揚州的糧食其實是充足的,若非糧商囤糧高賣,絕不會導致這種現象。”
江寒輕歎一聲。
曾虎山繼續往前走,說道:“有時候真的想不通,這些人已經很有錢了,他們掌握的財富一輩子也花不完,他們一頓飯可能就是百姓一年的收入……可為何還要搶走百姓口中那一口吃的?為何還要囤糧高賣,大發國難財?”
江寒道:“民脂民膏,是他們最喜歡的食物。”
曾虎山歎息道:“在洪災發生後,災民聚集,官倉沽空,糧商卻趁這個時候發國難財,若沒有江大人,這一次會死很多人。既便朝廷秋後算帳,他們最多也隻是推出幾隻替罪羊,象征性的罰點錢……真正的幕後黑手,賺得盆滿缽滿,得不到一點懲治。待到幾年後,若是再出現天災,他們便會繼續以這種手段大發國難財。”
因為糧商的背後是世家,世家便宛如蚊蟲,吸著百姓的血……江寒歎息一聲。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前走,一路來到一處寺廟前。
寺廟中有許多農夫在乾活,修建寺廟。
曾虎山道:“先前我不理解大人的做法,現在才懂了,原來你到揚州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其深意。不過……大人是如何說服方丈在此時候修建寺廟?”
江寒道:“因為我告訴他們現在是傳播佛法的最好時機,一來能趁這個時候以低廉的價格雇傭一匹工人為他們修建寺廟,二來還能獲得好名聲,何樂而不為?”
“曾大人,除了翻修衙門外,你還要趁這個時候雇傭百姓,修建河渠,整理河道,一些工事都動起來。如果隻是單純的賑災,百姓們吃飽後沒事乾容易出事端,真正的賑災是以工代賑,給他們一份工作。”
曾虎山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這事我會全力去做,爭取在兩年……不,一年之內改變整個揚州。”
曾虎山道:“江大人,到城外走走?”
江寒點了點頭,如今糧價平定,三大糧商挫敗,揚州府安定下來,沒有什麼危險,糧商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暗殺他,沒有意義,因此可以放心出城。
兩人很快就出了城門,來到城外。
揚州城中雖然受災之後滿地狼籍,但有官差維護秩序,尚且沒那麼嚴重。
而城外到處都是簡易的棚架,上麵隻是簡單搭著茅草,哪怕離得極遠,也能聞到一股奇怪的臭味。
而再繼續往外走,就看到了一些完全不像人的人。
這些人神情麻木,有的坐在地上,有的呆呆站著,有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最明顯的是,這些人身上衣著都相當破爛,渾身散發著一股惡臭味,身軀瘦成皮包骨,甚至能夠清晰的看到他們身上的骨頭,那張臉,簡直就是骷髏頭套著一張皮。
然而他們的肚子卻高高腫起,仿佛六月懷胎的孕婦。
這種人完全不像人,仿佛一個個從地獄裡出來的餓鬼。
曾虎山道:“揚州很多地方都受了災,相比而言,揚州府還好,秩序還算穩定,而揚州府外的地方,宛如地獄。揚州糧價雖然降下來,但對於這些已經什麼都沒有的人而言,依舊吃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