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鬆坪位於乾竹嶺的半山腰,方不礙趕著去收拾了,不管那地方破舊與否,至少是個不會再被趕走的蝸居。
下山時,他又掂了掂手上的十兩銀子,覺得這個傳說中的烏龍山知名人物,其實挺近情理的,並沒有高門世家那種高高在上的倨傲嘛。
大白鵝飛進院子,將頸上的風鈴掛在屋簷下的固定位置,踱著方步四下查看一番,對院落的修葺情況表示滿意,然後飛上樹梢,整理起牽動風鈴的藤條。
斷了的重新纏上,不堪用的就換根新的,一路整理到乾竹嶺的最高峰,嘴喙試著扯了幾下,過不多時,小黑幾個起落縱躍上來,衝它“喵”了一聲,表示恢複如舊。
一鵝一貓便坐了下來,四下觀賞著乾竹嶺的風景,和周圍烏龍山群峰的秀色。
時值初春,點點嫩綠在山間生發,一片生機盎然。
一鵝一貓不約而同點了點頭,半耷拉下眼皮,隻覺心和氣順,穩定踏實。過了不久,小黑撐不住困頓的眼皮,一頭歪倒在大白翅膀上。
下方小院,除了譚八掌外,左高峰、龍山散人也都聚在乾竹嶺上,飲著劉小樓帶回來的丹桂香,各自唏噓不已。
濯水一戰打了將近一年,時日之久,在百多年的雙方戰史上,也算得上少有的了,兩邊損失都十分慘重,尤以彰龍派為甚。
根據龍山散人的說法,彰龍派在這次大戰中重傷了兩名長老,折損了三位內門弟子、七個內門執事,外圍依附的世家、外門管事等至少死了十多人,征調的散修更是死了不知凡幾。
龍山散人道:“單是咱們烏龍山,就死了十五個,咱們熟悉的弟兄就有古丈山老二、老三……”
劉小樓“啊”了一聲:“古三前輩也死了?”
龍山散人點頭:“以後古丈山就剩五個了……還有五子峰麻家兩位老兄弟,都死在最後那一場破山之戰,誰能想到,那麼厲害的大陣,居然被巴東賊破了,真是慘哪,我們到現在都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彰龍派那邊也不說,又或者他們自家其實也不清楚,說什麼固若金湯張石花、蔣飛虎都被重傷,現在還躺著呢,小樓改天去看看他們吧。”
劉小樓點了點頭。如果沒猜錯,應該就是自己去救蘇涇那一夜的大戰了,當時自己和巴東修士死戰,東臨山那邊鬨出來的動靜隔著二十裡都能看見,不知是何等慘烈。
良久,左高峰歎道:“還有老胡蠹……”
譚八掌大聲道:“他不算!還沒證實,沒見著他的屍首!”
左高峰道:“希望吧,或許被巴東賊俘了去也不一定。”
譚八掌道:“一定是這樣,等著吧,說不定哪天就回來了!”
左高峰又向劉小樓道:“八掌的四哥,也……”
劉小樓望著譚八掌,不知該說什麼好:“八掌兄,這一年,我沒照顧好你家……伯父那邊,我也隻去看過兩次……”
譚八掌搖頭道:“本就沒有讓你照看,你能照看什麼呢?你代我去看望我爹兩回,足夠了,他那個臭脾氣,沒人受得了……我四哥的事跟你更沒關係,死在濯水,是他的命。”
劉小樓忽然想起之前那個方不礙:“那麼多道友戰歿,按理空出了不少山頭穀地,那個排教的小方怎麼還沒有地方住?”
譚八掌冷笑道:“死了的不少,湧進來的更多!全占滿了。若非你和衛兄都是咱們烏龍山有頭有臉的人物,鬼夢崖和乾竹嶺一樣留不下來,也就是小方孤伶伶一個人,沒人告訴他這些,才跑來乾竹嶺……也不對,我是跟他講過的,他還來,這小子真不聽話,難怪在排教混不開,回頭我再去找他!”
劉小樓擺了擺手:“算了,也是沒了師父的可憐人……”
龍山散人撚須道:“那些正道宗門大筆一劃拉,咱們烏龍山就成了隔界,彰龍派不能越山過西,庚桑洞不能越山往東,怎麼辦?搶地盤咯。隻不過也不能明搶,現在隻能暗搶了。”
左高峰解釋道:“上月,庚桑洞來了兩個築基,把麻家兩位前輩的五子峰占了,如此明目張膽,我等烏龍山同道豈能答應?大夥兒在龍散人的召集下圍住五子峰,讓他們滾出去。彰龍派得信後也派了築基高手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