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
虞念昭仰頭眯著眼睛,感受著守陵城從未有過的溫暖!
這是人間的溫度啊!
“昭昭!”
一聲輕柔的呼喚,將她拉回神來,抬眸望去,便看見親手將她送入守陵城的侯爺夫婦紅著眼眶正看著她。
他們身後,大哥裴雲卿,二哥裴雲丞和裴雲芝都來了,他們就站在那裡,明明很近了,卻又像是隔了十萬八千裡那般遙不可及。
若是曾經渴望親情的虞念昭,這會兒指不定已經喜極而泣。
可如今的虞念昭,七情六欲萬般缺失,看見他們虛偽的眼淚,隻覺得可笑。
“昭昭,我的昭昭。”
裴夫人藺氏看見衣不蔽體,頭發淩亂的虞念昭,看見她身上沾染的鮮血都凝固了,走路都是蹣跚的,能想象她在守陵城過的有多麼的淒苦,心裡頓時揪緊了,眼淚簌簌的掉落。
一路都是被武安侯裴遠征攙扶著過來的,她顫抖著手想要觸碰虞念昭的臉頰,卻被虞念昭躲開了,她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帶著濃濃的鼻音說道,“我的昭昭原來都長這麼高了,娘親好掛念你,想著今天就是出城的日子,所以我們一大早就趕到了,就為了能在城門打開的一刻,讓你第一眼就看見我們。”
裴遠征看著她滿身傷痕,鼻尖發酸,輕歎一聲道,“是啊,你娘親一路上一直在念叨你,她還早起給你準備了你最愛吃的豌豆黃,這會兒還放在馬車裡呢,昭昭,快跟我們回家吧,咱們換身衣服,給你接風洗塵。”
“不必了!”
虞念昭靜靜地看著他們流淚,內心毫無波瀾,迎上他們期盼的眼神,她隻冷冷道,“我叫虞念昭,不姓裴,我沒有家!”
她的話,猶如晴天霹靂,劈在他們裴家每一個人身上。
藺氏眼睛睜圓,豆大的淚珠止不住的掉落。
她抬手捂著嘴巴,嗚咽道,“昭昭,是娘對不起你,都是娘不好,當初裴家沒有選擇,聖上有令,必須要選一名子嗣出去,雲芝從小就體弱,我當時實在是沒有辦法,才會……娘知道傷害到你了,你給娘彌補的機會好不好?我們回家吧,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娘怎麼可能不心疼你!”
虞念昭諷刺的扯了扯唇角,“親生女兒到底比不上養育了十年的假女兒。”
她毫不客氣的在藺氏的傷口上撒鹽。
一時間,氛圍都沉寂了下來。
裴雲芝眼淚汪汪的走過來,哀求道,“昭昭,是姐姐對不起你,是我占據了你的身份,是我不好,你彆怪娘親,這五年,送你去了守陵城,她自己也滿心愧疚,吃不好睡不好,夜夜都會夢見你,也大病過幾場,你要怪就怪我吧!”
虞念昭沒說話,隻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刺痛了裴雲芝,更是把裴雲丞的火氣給吊上來了。
他原本看見虞念昭身上的傷痕,心中是有愧疚的,這會兒眼看藺氏和裴雲芝都止不住的哭泣,他壓抑著怒火斥責道,“虞念昭,你憑什麼責怪娘親和雲芝,你本來就是裴家的真千金,聖上要求的就是將裴家的子嗣送入守陵城,送你不是應該的嗎?雲芝不是裴家真正的子嗣,她本就不需要進守陵城,你何必這麼咄咄逼人呢?若非形勢所逼,誰願意送你來這種地方。”
“既然是裴家子嗣,那裴雲丞你為何不入守陵城!”
虞念昭唇角勾起譏誚的弧度,“裴雲芝體弱,我瞧著你身強體壯的,就算是入了守陵城,也不至於天天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餓著肚子還要去幫人洗衣打掃房間,甚至打掃茅廁吧,你這般厲害,絕對會比我在裡頭過的要好,那為何他們不把你這個裴家子嗣送入守陵城?而是要送我這個緩了一年,都沒有冠上裴家姓氏的外人呢?”
虞念昭的話,如同用針在紮他們的心。
裴雲丞眼裡露出不可置信,他聲音都弱了幾分,“你在守陵城內,天天被人打?是何人敢打武安侯府千金?你告訴我名字,我去找他們算賬!”
他擼起袖子,就要往裡衝。
咣咣咣——
守陵城的鐘聲恰好響起!
“天闋二十八年,守陵城第二十批,餘一人生還……”
伴隨著鐘聲,還有守城官員在大聲的報送此次守城的訊息。
隻餘一人生還?
裴雲丞的步伐僵在了原地,一時間邁出去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
裴雲卿眼神閃過痛苦之色,他萬般心疼的說道,“大哥的昭昭,你在守陵城內到底經曆了多少磨難?是大哥將你尋了回來,卻沒有儘到保護你的責任,是大哥錯了,當年就不應該把你送到守陵城的。”
“那你會把裴雲芝送進去嗎?”
虞念昭冷眼看著他,問出了直擊心靈的話。
裴雲卿呼吸一滯,他沉默了。
便是撒謊說是,可以哄騙昭昭的開心,可一想到裴雲芝泫然欲泣的模樣,他就沒法開口。
答案不言而喻。
虞念昭嘲諷道,“既然如此,何必在這裡放馬後炮,如果不是這一次正好輪到裴家要貢獻出祭品,你們或許根本沒有想要把我找回來吧!”
“昭昭,你怎能這麼說?我們發現雲芝並非我們的親生女兒之後,就立刻派人去查詢你的消息,直到六年前才找到你的,你為何要質疑這一點?”
藺氏哭的眼眶紅腫,她捶著自己的胸口,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她看看。
“因為我想象不出,為何會有母親,把自己的的親生女兒送進吃人不吐骨頭的守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