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道目光,都落在賀三鬥身上。
已經交卷,卻聚集在考場裡不肯散去的考生,終於見到了這位睡神。
本來是打算看他笑話的,似這般胡鬨亂來,把嚴肅莊重的科舉院試當成玩鬨的家夥,就算不交個白卷,大概也隻能是胡亂塗抹一番吧。
可是現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張卷子的確是答得花團錦簇,洋洋灑灑不知幾萬言。
距離最近的幾個考生,眼睛尖的,甚至能看到其中的內容,雖然隻能窺到寥寥幾行,但可謂是言簡意賅,裡麵表達的觀點之犀利,文辭之俊雅,遠非他們能夠企及。
怪了啊!
難道此人,還真的是敗絮其外,金玉其中?
無數人臉上泛起古怪的神色,用複雜的目光不斷打量著這位來自外地的考生,越看越覺得捉摸不透,竟覺得此人深不可測,高山仰止。
尤其他那雙手……
這些漂亮的小字,真的是出自於這雙手?
考生們紛紛苦笑,畢竟經年累月執筆寫字的手,該在什麼地方留下痕跡,那都是有數的。
可是這一位……
他真的曾經握過毛筆,寫過哪怕百十來個字麼?
奇了!
若說不是他,那麼這張漂亮至極的卷子,又是從何而來呢?
……
“卷子,從何而來呢?”客棧的房間裡,秦楓看著臉色微微局促窘迫的賀三鬥,微笑道:“難不成真是你寫的?”
“哪能啊!”賀三鬥臉色漲紅,心想大人您可不能憑空汙我清白,我哪能寫出那些雲山霧罩的文字。
雙手一陣亂搖,賀三鬥連忙解釋道:“我哪會寫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其實在昨天之前,我那號房裡,還一直都是白卷……哦不對,不完全是白卷,我在上麵學著寫那個‘黃’字來著,合計著好歹也參加一次考試,這要是回到淳化,旁人問我,我就說是黃字號房,然後把這個黃字寫給他們看……可是那毛筆實在太難用了,弄得到處都是墨,麻煩死了……”
呃!
雖然這賀三鬥囉裡囉嗦,但秦楓等人倒也不著急,隻當是聽個笑話,還挺有趣的。
隻是徐鼎臣的臉色微微古怪,不自覺地想起了自己參加縣試府試的情景。
若不是大人帶自己出來,說不定這個時候,他還留在應天府那邊,也已經參加完了統一時間的院試,不知以自己的才學能力,能否更進一步,進入到鄉試,去考那個無數人羨慕的舉人。
可是這個賀三鬥,他有了這個機會,卻在試卷上胡亂塗抹,練習寫字……
“昨天夜裡,號房角落的地麵上,忽然發生響動,嚇了我一大跳,還以為有什麼鬼怪從地裡鑽出來呢。”賀三鬥繼續說道:“結果,那地麵竟然被挪開幾塊方磚,從裡麵鑽出個人來!”
“他打了手勢,讓我不要作聲,我那會兒也是被嚇到了,都還沒反應過來呢,他就從懷裡拿出那張寫得密密麻麻的卷子,把我桌上被弄臟的試卷收走,沒一會兒就消失在剛才那個地洞裡,還把上麵的方磚重新鋪好,全程都沒用我動手。”
“我那陣子,剛睡醒不久,迷迷糊糊的,還以為是在做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