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府衙,偌大的廳堂裡,隻有宋去華和呂思正兩個人。
院試結束,按理說呂思正應該功成身退,畢竟他提督學政的職責,也就是督查整個院試的過程,現在院試已經放榜,塵埃落定,就沒有還滯留揚州城的理由。
呂思正的官職,乃是隸屬中央的太仆寺卿,從三品。
太仆寺不算什麼實權部門,平常處置的隻是一些雜事,但此次朝廷科舉,需要大量的官員巡查地方,擔任提督學政,所以呂思正雖然在京城隻是個小透明,這回也被派了下來,畢竟品級放在那裡,勉強壓過了正四品的知府一頭,總不能讓五品官來督查四品知府。
至於秦楓這種……乃是特例中的特例,皇帝欽點,誰還能說半個不字。
以呂思正的人脈和地位,壓根就沒資格到金鑾殿參加國家大事,所以應天知府秦楓做了全國總學政這件事,他甚至都並不知情,更不認識秦楓其人,倒是聽過這個名字,但肯定對不上號。
廳堂內的氣氛略略有些沉悶,稍過片刻,呂思正放下手中茶盞,從臉上擠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道:“宋賢弟,此次揚州府院試,人才濟濟,果然不愧為人傑地靈的地界。這二十九名秀才,接下來會參加鄉試,鄉試的考試地點,已經定下來了,仍然在揚州府!可見,朝廷對賢弟治下的揚州城,十分滿意。”
“從明天起,直隸地區的十幾個府,選出來的龍鳳之才,都將齊聚揚州城,那真是一場前所未有的盛事!”
“隻可惜,老夫已經完成職責,就要回京城複命了……”
呃。
不然呢?
宋去華有些謹慎地看著呂思正,兩人早年曾為同榜進士,那都是前朝的事了,有些交情,但也不多。
這次借著交情,但更多的還是借助武家的海量銀兩,成功拿下呂思正,把那個近乎文盲的武三鬥,送上了秀才之位,宋去華其實內心還是有些忐忑的,現在看這呂思正停滯不去,自然明白他的心思。
錢啊!
財帛動人心的道理,沒人比宋去華更了解的了。
可是……
五十萬兩銀子,被這個呂思正用各種辦法,連蒙帶敲,已經是拿走了三十五萬兩之多!
難道,還嫌不夠?
你總得給我留點啊!
我好歹也是揚州知府,難道擔了這麼大的乾係,辦這掉腦袋的事,到頭來連十萬兩銀子都落不下?
“呂兄這趟辛苦了!”宋去華隻得假裝聽不懂什麼意思,硬著頭皮勉強笑道:“小弟能力淺薄,若不是有呂兄坐鎮,這次院試還指不定出什麼岔子。沒想到朝廷如此信任,將鄉試也定在我揚州府!這次,沒有呂兄在身邊耳提麵命,小弟實在是心虛得很,要是鄉試繼續由呂兄來做這個提督學政,那就太好了……”
說得是場麵話,但呂思正自然也能聽出此人言不由衷,便打了個哈哈,笑道:“鄉試的主考官,賢弟知道是哪一位麼?”
呃?
難道還真是他?
不會吧!
宋去華心中打了個突,連忙拱手道:“小弟職位低微,實在不知……”
“刑部尚書,楊容楊大人!”呂思正拱了拱手,神色轉為鄭重,顯然這樣的高官,位列六部之一,絕非他這個小小的太仆寺能夠相提並論。
就這麼說吧!
彆說是正二品的刑部尚書,就算是刑部裡一個五品的員外郎,若是根底深厚,也不是他呂思正惹得起的。
刑部尚書,那不用說來到地方,就算在京城裡,也是跺跺腳讓整個皇城都抖三抖的大人物!
此次鄉試,竟然來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