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大學生。
唯一的不平平無奇就是學習不錯。
可這點也隨著你進入大學,變得平平無奇起來。
你的大學到現在就是大寫的四個字:
「平平無奇」。
你也偶爾幻想擁有人生的高光時刻。
可幻想隻是幻想。
就在剛剛,你還被同學看似的善意的話語問得啞口無言。
一小時前,你在學校辦公樓電梯前偶遇同班女同學。
你們彼此說了句“好巧”,就一起仰頭注視電梯上方的黑色顯示屏。
高跟鞋聲“嗒嗒”從你們身後傳來。
你轉過頭,眼睛倏地亮起!
是你最喜歡的專業課老師,年輕知性,看著溫溫柔柔,講起課來卻分條析理、擲地有聲,從眼神到指尖都閃閃發光。
是你夢想中完美大人的模樣。
你和老師禮貌點頭問好。
相比你的中規中矩,女同學熱情許多,你晃個神的功夫,她已經對著老師侃侃談起來。
你站在一邊,耳邊響著女同學小百靈般歡快的笑聲,視線漸漸在小白鞋四周畫地為牢。
女同學和老師談起即將到來的學校文化節活動,她是文藝部的部員,平時也是班裡的包打聽,消息素來靈通。
你對於這個活動,一無所知,一句也插不上。哦,你還是知道它的舉辦時間,可學校又有誰不知道這件事呢。
三個人等電梯,兩個人相談甚歡。
你的安靜像禿子頭頂的虱子。
其實,你也想和老師說點兒什麼,但實在想不到該說什麼,隻能在內心祈禱電梯快點下到一層。
電梯“叮”一聲抵達,你如聞天籟。
電梯門敞開,老師和女同學先後進去。
你走在最後,進去後下意識站在電梯廂一角。
一抬頭,你和並排靠透明玻璃站立的她們對上了視線。
你們的站位是個尷尬的三角。
她們是一邊,你是那個格格不入的。
女同學突然捂嘴笑起來。
密閉的電梯廂內,她的纖纖五指根本擋不住她靈動的笑聲。
你不明就裡,目光茫然落在兩顆看著你的腦袋中間——
虛無的空氣上。
女同學突然走上前,拉過你的胳膊。
突如其來的親近弄得你有點兒懵。
“你也報個活動吧,”女同學熱絡晃晃你胳膊,“我可以在初審時給你開個小小的後門哦。”說著,她還抬起手,在你麵前捏起俏皮的“一點點”。
文化節活動?
可你什麼特長都沒有啊……
你的笑乾巴巴裂在臉上,腦袋呼哧帶喘思考著得體的回絕方式。
你的手臂在她柔軟的臂彎裡慢慢僵硬,她卻毫無所覺。
沒得到你的回應,她又轉頭去看老師。
你望著她烏黑的後腦勺,瞬間鬆了口氣。
卻見那黑漆漆的後腦勺前飄來親昵的撒嬌:“老師,你也幫我勸勸她吧。上大學,光知道悶頭學習可不行,對吧?”
無言反駁的你知道,這一瞬,你在最喜歡的老師心中成了徹頭徹尾的書呆子。
老師笑著推了推眼鏡,並未出聲。
塵埃在被陽光曝白的靜默裡四處飛舞,緩緩上行的電梯終於停下。
電梯門敞開,女同學立馬鬆開你的手臂,跟著老師出去了。
你則像個灰撲撲的呆頭鵝,被關上的電梯門帶走了。
回寢室的一路,你都在複盤。
你該在和老師打完招呼時,聊起你上周末看過的那部電影,老師上周課上推薦的那部。
你也可以在女同學提起文化節時,順口問老師大學時期是否參加過類似的活動。老師要是回答“參加過”,你還可以就此向她討教經驗,讓談話得以延續。
你還可以在女同學提議“你也報個活動時”表現出感興趣的積極樣子。
即使,你最後根本不會報名。
你一路複盤到取快遞的地方,發現其實處處是機會,處處可以改變,但都被你錯過。
你從短信中翻出取件碼,順利取到快遞。
你捧著白色的泡沫箱,掃見寄件人的名字:
「馬麗蘇」
馬麗蘇,瑪麗蘇,怎麼一字之差,感覺土了一大截。
馬麗蘇,怎麼感覺又土又洋的?
郵寄物品寫的是:「火燒」
你從前沒聽過“火燒”,也不知道“火燒”到底是什麼。
直到你有個室友天天在吃米飯的時候想念家鄉的火燒。
聽的次數多了,你也不免好奇火燒到底是什麼。
室友給你看了火燒的照片,你脫口而出:“這不就是大餅?”
下一秒,室友的眼刀便飛到你臉上,塗得亮晶晶的嘴唇在你眼前一張一合:
“這、是、火、燒!”
你立馬小雞啄米般點點頭,再也沒提過“大餅”兩個字。
在她的強烈推薦下,你加了個她老家的火燒店主,買了十個原味、十個椒鹽味的火燒。
回到寢室,你拆了快遞。
洗完手,拿出個椒鹽味的火燒,你正準備咬,突然,想起了室友的百般交代:要加熱過才最好吃。
於是,你把火燒丟進了空氣炸鍋。
五分鐘後,你穿著家居服,叼著酥脆噴香的火燒爬上了上鋪。
你平時不怎麼在床上吃東西,但現在的你顧不了那麼多。
如果不是條件有限,你甚至想在上鋪涮火鍋,感覺隻有鮮切牛肉、羔羊卷、五花八門的丸子擺一桌才能緩解你此時說不清的心情。
你叼著火燒解鎖手機,準備退而求其次在王者戰場拿個五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