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獄不同於大牢,大牢是刑部在管,而大獄是當初老朱想要設立錦衣衛的時候為其準備的詔獄,不過後來因為韓度的勸阻,老朱打消了設立錦衣衛的念頭。這詔獄,自然就沒了用處。
而且老朱也是摳門的緊,舍不得花錢,聽到韓度說將來會有幾十萬錦衣衛需要養活,頓時就麻了,再也不提設立錦衣衛的事情。
不過,錦衣衛雖然不設,但是儀鸞司的職責還在,因此這處詔獄便改為大獄,落到了儀鸞司手裡。
沈家人一靠岸就被秘密押送到大獄,沈周被關押在最裡麵的一間牢房裡麵。牢房陰暗封閉,在泥壁上火把照耀下,牢房的門柱在雜亂無章的地麵上留下一根根陰黑的影子,好似從地府裡麵爬出來的鬼爪一樣,在沈周的身上不斷的摩挲、跳躍。
沈周抬頭,兩眼帶著深深的恐懼,注視著牆壁上跳動的火焰。這是他兩日來,唯一能夠看到活動的事物。
牢房內不知天日,沈周也不知道現在外麵是什麼時候,他隻是忽然感覺到了一股異常的深寒,就好似連眼中的火焰,跳動都遲緩了許多。
沈周臉上失魂落魄呆滯,下意識地將目光轉向甬道方向。等候了片刻,便看到一個深沉的黑影,從那陰影裡麵慢慢凸顯出來。
來人一身夜行衣,就連頭發和臉龐也被層層黑布給包裹的嚴嚴實實。隻有兩隻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閃動著令人心裡發寒的光芒。
沈周頓時渾身一顫,感覺瞬間好似被一股徹骨的寒意籠罩。極度的恐懼攥緊他的心臟,讓他連呼吸都忘記,兩腳情不自禁的在地上接連猛蹬了幾下,好似想要遠離此人。
“你,你是誰”
來人沒有說話,隻是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好似用尺子量過的一樣,不急不緩的朝著沈周走去。
沈周頓時被一股強烈的恐懼給侵襲,刺激的他大叫起來:“來人呐,快來人啊......”
可是沈周大吼了幾嗓子,本來應該戒備深嚴的大獄,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來人腳步不慢,故意壓低聲音,帶著幾分沙啞的嘿嘿笑了兩聲,道:“你不用喊了,為了此刻我可是早了太多的理由,才將所有人調走。你以為,就憑你吼幾嗓子,就能夠逃出生天了”
黑衣人走到牢門外麵,伸手從懷裡拿出一把鑰匙,輕鬆將牢門打開。
沈周看到這一幕,更是嚇的眼睛瞪大,連連後退。可是牢房就這麼大,他又能夠退到哪裡去退到了角落,他的兩條腿還在像彈琵琶一樣不斷的用力瞪著,好似想要就此將自己擠出牢房,遠離這個越來越靠近的人。
“你,你究竟是誰為什麼你會有牢房的鑰匙,還有,你是怎麼將人都調走的”
黑衣人不緊不慢的靠近沈周,嗤笑一聲道:“我麾下的人,我當然能夠將他們調走。至於鑰匙,你說呢”
“你不要過來!”沈周額頭冒汗,臉色蒼白,眼睛瞪大,眼神裡麵充滿了極度的恐懼。
沈周看著步步緊逼的黑衣人,心裡一橫大吼一聲就要衝上去拚命,可是以他的體格,哪裡會是黑衣人的對手
黑衣人隻是淡定的伸出右手,分毫不差的掐住沈周的脖子,那畫麵就好似沈周主動將脖子送到黑衣人手裡一樣。
“垂死掙紮!”黑衣人猙獰一笑,然後五指用力死死地扼住沈周的喉嚨,就這麼一點一點的將他給提了起來。
沈周感覺到一個不可抵抗的力量,將他一點一點從地上提起。眼睛瞪得老大,滿眼滿臉都是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他想要拚命的弄出動靜,爭取到一絲一毫的活命機會,可是嘴裡卻什麼話都說不出,隻有劇烈起伏的胸腔,帶著喉嚨發出嗬呲嗬呲的聲音。
兩隻腳伸的筆直,腳尖帶著對大地的眷戀,繃直了想要重新接觸大地。
“砰!”一聲巨響爆發出來,在密閉的地下反複回蕩,震的沈周耳邊都出現了嗡嗡嗡的幻聽。
黑衣人猛然一驚,右手情不自禁的一鬆,眼睛裡麵全是詫異了驚恐,轉身尋著聲音來處看去
沈周頓時跌落到地上,喉嚨的束縛被瞬間鬆開,重獲自由的沈周拚了命的一次又一次接連不斷的呼吸著空氣。對空氣的貪婪,到了不管不顧的地步。
蔣瓛單手持著左輪,滿臉笑容,一步一步的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黑衣人看到蔣瓛的時候,神色並沒有絲毫動容,等到看著蔣瓛身後走出來的人,瞳孔猛然縮小成針尖大小。
“原來這是一個局,一個針對我的局”
說罷,黑衣人回頭看了癱坐是地上的沈周一眼,見他完全一副還沒有緩過來的窩囊樣子,又將目光重新看向蔣瓛身後的人。
皇上!
老朱滿臉陰沉的走上前來,隔著牢房的大門站定,看著黑衣人,沉聲問道:“你還要掩飾多久毛驤。”
黑衣人聞言,無奈低頭,一把扯下自己蒙在臉上的黑布,露出一張所有人都熟悉的臉來。
果然是毛驤!
老朱重重歎出一口氣,“朕把你從一個校尉給提拔起來,讓你護衛朕左右,把朕的安危都放到你手上,沒有想到你竟然是一條毒蛇。”
老朱對毛驤真的是傷心了,毛驤若不是老朱信得過的心腹,根本就不會讓毛驤擔任儀鸞司統領。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老朱的心情可想而知。
事已至此,毛驤本不準備狡辯什麼,但是老朱既然和他談起情誼來,那他自然也要把心裡的委屈發泄一番。
“皇上也知道臣隨侍左右,若臣真的要對皇上不利的話,皇上捫心自問一下,能夠躲得過去嗎”
老朱心裡一沉,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既然毛驤是那些人派來的,那為什麼守在自己身邊多年,卻從來沒有對自己不利的時候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毛驤微微一歎,道:“臣也過為皇上效力一輩子,可惜無奈出身是個隱患。再加上臣為皇上出生入死十幾年,擋了多少明槍暗箭,可是到頭來皇上卻連一個爵位都不肯給我。
而韓度不過才入皇上的眼兩年而已,先是被封伯,很快又被封侯。他才跟了皇上兩年而已,我卻跟了皇上十幾年,皇上為何厚此薄彼?若是換成皇上,會甘心嗎”
老朱氣急反笑,說的道:“你就是因為這個,就因為朕封了韓度,沒有封你?”
毛驤深吸口氣,重重地說道:“是,我承認,輪論才乾,我的確是比不上韓度。不過他再能乾也隻不過是才跟了皇上兩年而已,我跟了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難道就不能封我一個爵位嗎哪怕是伯爵也行啊!”
“十幾年?”老朱笑著搖搖頭,語氣慢慢變得寒冷,抬起頭看向毛驤,厲聲說道:“十幾年都養不熟的狗,就更加不應該留了。”
“哈哈哈……”毛驤頓時大笑起來,一臉輕鬆的看著老朱,說道:“我知道皇上很想殺了我,但是你不能殺我。”
對於叛徒老朱從來都是斬儘殺絕,不放過一個。對於毛驤這樣的毒蛇,老朱更是痛恨到無以加複的地步。一想到毛驤身為儀鸞司統領,竟然是彆人安插的人,老朱就渾身上下禁不住被恐懼填滿。
一次,隻需要毛驤有一次想要謀害他的想法,那老朱自忖都未必能夠逃脫出生天。
老朱抱著雙手,好整以暇地問道:“朕不能殺你你以為朕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