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縣,會議室內。
慘白的投影儀光束,投影在幕布上。
三張被害女性的照片,依次出現在畫麵上,都是年輕女性。
唐凱站在幕布下麵,手裡拿著遙控器。
他的身影忽明忽暗,聲音鏗鏘道:“97年,12月25號,被害者張鳳的屍體在這所高中的後山被發現,她的年齡18歲,高中畢業後,剛準備參加工作。
她遇害的時間是在當晚的十點到次日早上的八點,之所以定的這個時間,是因為張鳳的屍體被發現,已經是一周後了。
當時的法醫並沒有給出一個精確的時間來。
報案人是山下高中的一群學生,他們在周末登山時,意外發現這具屍體……”
說到這裡,唐凱按了一下遙控器。
大屏幕的畫麵上,立即出現案發現場的照片。
現場是一塊稍顯平坦的泥地,四周生長著樹木和荊棘叢。
張鳳全身赤o,頭發淩亂,瞳孔放大。
她的臉色蒼白,右脖頸被利刃捅了好幾刀,血液飆射出來後,浸在褐色的泥土裡。
除此之外,她的嘴裡還塞著一截玉米芯子,下體也是如此……
大腿和大腿內側有淤青,並且凝固著黑色的血跡。
現場的照片有上百張,都是現勘警員從不同角度拍攝的。
羅銳微微眯著眼,問道:“屍體有被移動的痕跡?”
唐凱有些意外的看向他:“你怎麼看出來的?”
“屍斑。”羅銳解釋道:“屍斑的位置不太對,因為血液的下沉……”
“沒錯。”唐凱微微點頭,打斷他的話,似乎不想羅銳賣弄。
“報案人報警後,現場的民警趕過去時,發現張琴的屍體是在一處山窩裡,而且凶手還割斷了周圍的荊棘,用來遮擋屍體。但案發現場,確實不是在那裡,而是在山坡上……”
唐凱話還沒講完,先前那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站起身,打斷他:“唐大隊,你剛來,不清楚當時的狀況,還是由我來講比較好。”
聞言,唐凱一下子被噎住,他用眼神尋求坐在上首的副局和教導員。
但兩人無動於衷,隻是對老頭兒很客氣的道:“龐叔,你來講最好,這個案子以前就是你跟的嘛,你最了解。”
“謝謝。”老頭兒站起身,走到屏幕下麵。
唐凱尷尬的咳嗽兩聲,把手裡的遙控器遞給他。
“拿著吧,這個我不會用。”老頭兒搖搖頭,然後看向坐在一邊的羅銳:“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龐忠,退休前是平陽縣的副大隊長。”
羅銳趕緊招呼一聲:“龐隊。”
龐忠一臉嚴肅,隻是瞥了他一眼,然後從兜裡掏出一本邊緣都磨破了的老式筆記本,牛皮封麵,紙張邊緣都裂開了。
龐忠舔了舔手指,翻開筆記本,然後看了一眼眾人,道:“97年1月2號,我們接到報警,說是平陽縣高中的後山,發現一具女屍,我們趕去時發現,現場已經被破壞掉,起碼有幾十個學生圍在屍體周圍。
這些人都是聽說發現屍體,出於好奇跑上來看,所以這對我們的調查增加了很大的難度。
不過,從現場勘察中,我們提取到了一枚陌生人的足跡,41碼的鞋子,那個時候,沒有監控,也沒有發現目擊證人,張風的社會關係,我們也排查了,所以這枚足跡是唯一的證據。
我們找了市裡的專家來鑒定,通過鞋底的紋路,追蹤到這是一雙耐克鞋,這種鞋子在我們縣裡,而且是在97年,那簡直是表明了凶手的身份。
所以我們趕緊尋找這雙鞋的主人,然後發現一個可疑人員,他叫李陽!”
說到這個名字,羅銳注意到龐忠的語氣低了一些,而且其他幾位領導都摸了摸鼻子。
羅銳趕緊問道:“李陽是什麼人?”
平陽縣的副局接過話茬:“他也是從這所高中畢業的,不過因為學習成績太差,所以就讀了本縣的一所醫專。”
羅銳笑道:“我聽說他還是某某某的獨子?”
副局又摸了摸鼻子,但龐忠直言不諱的道:“沒錯,不過這個和案子沒關係,我們當時就把李陽帶進了審訊室,據他的口供說,他當時確實去了後山,目的就是為了和張鳳見麵。
這兩個人的關係是同學,不過他是在12月25號的晚上八點就離開了,他們家就住在一公裡外,他是騎著自行車離開的,而且回家途中,他還去小賣部買了一盒煙,有目擊證人給他證明,他也不承認殺了人。”
羅銳微微眯著眼,問出了關鍵問題:“龐大,我想問的是,法醫的解剖報告,對被害人的遇害時間是不是準確?”
聽見這話,會議室裡的刑警們臉色瞬間嚴肅下來。
特彆是穿著白袍的法醫,站起身來:“你什麼意思啊?你質疑我師父的能力?我告訴你,屍體是一周後發現的,而且已經開始腐爛,當時也沒有特彆先進的設備,根本做不到新鮮屍體那樣,可以精確到兩三個小時以內。”
對於他半是憤怒,半是辯解的話,羅銳不以為意的道:“那你們當時就用死亡時間,把這個李陽的嫌疑給排除了?”
聞言,龐忠搖頭:“這個我等一會兒解釋,我來講下一個案子……”
見羅銳皺著眉頭,龐忠趕緊道:“98年,也是12月25號這天,另外一名女性,鄭雪晴被害,案發地點是在平陽縣糧食局的小巷子裡。
案發時間是在淩晨五點半……”
在一邊的林晨疑惑道:“淩晨五點半?”
期間,她一直在做著筆錄,這時才抬起頭來。
龐忠道:“這和鄭雪晴的工作有關,她是一位環衛工人,所以淩晨五點就得起來上班。”
一旁的唐凱立即按下遙控器,畫麵裡出現被害人的照片。
這是在一處垃圾桶的後麵,地上還能看見薄薄的一層積雪,但猩紅的血液,把白色的積雪給覆蓋住了。
鄭雪晴和張風的死狀一模一樣,全身赤o,脖子被捅了數刀,嘴裡和下體照樣被塞入了玉米芯子。
望向照片,龐忠歎了一口氣:“鄭雪琴當年35歲,報案人是她的同事,不過和她一起乾活的是一個六十歲的大娘。
當時,這位大娘在另外一個街區清掃積雪,因為她的耳朵有問題,也就是聽力很不好。
她也是報案人,據她說,鄭雪琴遇害時,她沒有聽見任何聲響,路上也沒有行人。
直到淩晨六點,她乾完活,準備叫鄭雪琴去另外的街區清掃垃圾時,這才在垃圾桶後麵發現鄭雪琴的屍體。”
“她的供詞可信嗎?”羅銳問道。
龐忠點頭:“可信,我們找過專門的醫生,給她測試過聽力,十米開外,需要大聲喊叫,她才能聽見。
而且對鄭雪琴做屍檢時,她的後腦勺有挫傷,應該是凶手在行凶前,先把她擊倒,讓她失去了行動能力,最後才下的手。
張鳳和鄭雪琴兩個人都遭受了侵害,法醫給出的判斷是,凶手用了避雲套,但沒有留下生物痕跡和毛發,指紋也沒有采集到,估計是凶手作案時,戴著手套。”
林晨問道:“足跡呢?足跡應該有吧?”
她這麼問,是因為鄭雪琴遇害當天是下著雪的,而且當天早上,時間很早,根本沒有路人經過。
龐忠立即點頭:“我們在鄭雪琴遇害的現場確實找到了足跡,是很常見的雨鞋,腳印為41碼。”
此時,大屏幕上出現了足跡的照片。
看到這裡,林晨驚叫一聲:“這不就是李陽嗎!”
羅銳眼睛也是微微眯起,包括刑事小組的其他人,都拔高了身體,對平陽縣的警員們,提高了警惕。
龐忠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的模樣。
羅銳看見他有些困惑,講道:“龐大,你要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但說無妨。”
“那好吧。”龐忠道:“97年張鳳遇害時,我們一直都在懷疑李陽,並沒有把他的嫌疑洗掉。
但在98年鄭雨晴遇害的當天早上,我們以為是他犯的案,所以我們找到他。在他無法提供不在場證明的情況下,我們逼迫他……”
龐忠張了張嘴,道:“因為凶手使用過避雲套,肯定是……,所以為了讓李陽自證清白,我們就……”
見他沒把話說清楚,林晨眨了眨眼,好奇的看向羅銳:“組長,他啥意思,我怎麼聽不明白?”
羅銳瞥了她一眼:“沒啥意思,聽不懂挺好。”
但一旁的田光漢咳嗽一聲,好為人師的道:“就是那個啊……那個!”
林晨睜大清澈而又愚蠢的大眼睛:“謎語人啊你,說清楚一點啊,我好記錄。”
田光漢撇撇嘴,不敢繼續說下去。
要是說透了,那就是x騷擾。
但林晨也不是傻的,把上下文一聯係,馬上就想明白了。
她俏臉一紅:“討厭,用這種手段,虧他們想得出來。”
她沒注意到現在的場合,而且也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所以嗓門不自覺提高了幾分。
在場的警員聽見這個,臉色鐵青。
千禧年之後從警的新人,根本不明白老一輩的刑警,在條件極其缺乏的情況下,想要偵破一起線索不明的案件,是多麼的困難。
龐忠他們之所以這麼做,也是出於無奈,但同時也是想要偵破案子的一種渴望。
龐忠吸了吸鼻子,繼續講道:“當時,李陽確實排除了一點點嫌疑,但我們並沒有對他放鬆警惕,他也一直被關在看守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