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當即不樂意了。
他嗬嗬冷笑一聲:“嚴大少當真是語出驚人,徐閣老和張居正二人,在朝為官多年,思量之間皆是顧慮各方。難道嚴大少以為,自己能比徐閣老、張居正二人更為周全?”
嚴紹庭對這位噴子,直接選擇了無視。
他反問道:“高閣老的意思是,不辦這改稻為桑的事情了?”
高拱哼哼一聲,硬嘴道:“我沒這樣說。”
嚴紹庭又問:“那高閣老可有法子,填補朝廷現如今的虧空?”
高拱沒再說話了。
嚴紹庭微微一笑,而後看向嘉靖:“陛下,其實自張閣老與嚴閣老商議此事後,微臣便琢磨了一陣子。”
他現在是死扣,這改稻為桑的事情,張居正就是實實在在參與了的。
張居正對此,已經麻木了。
皇帝麵前,他哪裡有機會辯解。
這時候越是辯解,越是可能坐實了自己和嚴黨有往來的事實。
嘉靖卻是好奇道:“你都琢磨出什麼了?”
嚴紹庭頷首,在場的這些人都是大明朝最頂尖的聰明人,可這些人的腦子似乎都是往政治鬥爭上發展的。
整個大明朝,真正明白金錢和經濟的,就沒幾個人。
他開口道:“張閣老說需要五十萬畝稻田改為桑田,才能滿足海外商人的采買,填補朝廷虧空。徐閣老說需要顧慮地方百姓口糧,防止百姓因為改稻為桑一事,從而吃不上飯。”
嘉靖點點頭,這確實是需要考慮的事情。
嚴紹庭繼續道:“其實,為何我們不換個角度去思考?”
此言一出,玉熙宮裡眾人臉色各異。
嚴紹庭卻是不管,而是開口道:“世人皆是,天下間唯有我大明能產絲綢。雖說在我大明,一匹絲綢隻能賣六兩銀子,出去便能賣十兩以上的銀子。
可為何,我們不能將這賣出去的價格,提到二十兩?三十兩?
陛下和各位閣老,或許會擔心我大明若是提高售價,西洋諸國商人便不會采買。但他們若是不從我大明采買,還能從何處采買?”
這幫人,根本就不懂這個時候,中原在諸如絲綢、瓷器等上麵的壟斷地位。
張居正眉峰皺緊,他覺得這話有些歪理,但卻又好像有些道理。
徐階恢複了沉默。
高拱則是高聲開口:“二十兩?三十兩?嚴大少當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啊。若是朝廷當真定價這麼高,那幫西洋諸國商人也不是傻子,大可自己在民間采買。”
嚴紹庭當即回道:“所以,朝廷要專辦此事,命專人去東南盯著這件事情,嚴禁民間商人對外售賣絲綢。”
專賣製度,從秦漢便有之。
高拱哼哼著,轉口道:“即便如此,那也需要至少二十萬畝的稻田改為桑田。”
嚴紹庭笑了笑,回過頭,在看向高拱的時候,掠過沉默著的徐階。
聽說,徐閣老老家在鬆江府,數十萬畝的地,多半栽種棉花。
連帶著,蘇州府也多有大戶人家追隨。
他緩緩開口道:“浙江山多地少,可改杭州府周邊五萬畝地為桑田,餘下十五萬畝,可從蘇州府、鬆江府本有之棉田改為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