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
何茂才拍著桌子開口喊道:“陛下的旨意,朝廷的差事,誰敢怠慢了?”
馬寧遠猶豫半天,小聲開口道:“隻是……如今春耕在急,前番國策下去,地方上百姓多有抵觸,前不久不是還拿了那個叫齊大柱的百姓?”
“難道你馬寧遠要抗旨嗎?”
何茂才不給馬寧遠解釋的機會,瞪眼便逼問了起來。
馬寧遠眉頭一跳,連忙拱手站起身。
他抬眼看向何茂才:“臬台,下官並未說要抗旨。下官是陛下點的杭州知府,是朝廷的官員,做的也是朝廷發下來的事情。”
何茂才冷哼一聲,再問道:“那你杭州府什麼時候才能完成改稻為桑的事情?”
馬寧遠愣住,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沈一石這時候卻在一旁淡淡說道:“這雨怕是要下好些日子,咱們的新安江能扛得住?”
馬寧遠當即開口道:“去歲朝廷才撥款,命河道衙門修繕加固新安江各處大堤,耗費錢糧……”
正當馬寧遠要繼續往下說的時候,鄭泌昌忽然開口道:“這是河道衙門的事情,你杭州府現在到底能不能完成改稻為桑?”
不等馬寧遠開口,何茂才便再次逼斥道:“他杭州府要是能完成改稻為桑,也就不會鬨出齊大柱這個通倭賊子了!”
楊金水適時笑眯眯的看向馬寧遠,開口說道:“馬知府,改稻為桑可還是國策?”
馬寧遠下意識回道:“自然是國策!”
楊金水笑了兩聲,轉頭看向鄭泌昌、何茂才。
何茂才雙手拍在桌子上:“既然伱馬寧遠這麼久都做不好國策,那就帶著人炸開新安江大堤,讓大水衝了兩岸的田地,你馬寧遠到時候再帶著人將這些田地改做桑田!”
一聽到要毀堤淹田,馬寧遠渾身猛的一顫。
他雙眼瞪大:“臬台!那可是新安江……”
“那你馬寧遠能做好國策嗎!”何茂才嗡嗡的嗬斥著,冷聲道:“要麼你馬寧遠就抗旨不遵,和那幫泥腿子一同抵抗國策。要麼,你馬寧遠就帶著人將新安江大堤炸開!”
馬寧遠此刻已經被驚的腦袋空空,隻能是不安的低聲詢問著:“可毀堤淹田,兩岸百姓又該如何……”
一道笑聲,在席間響起。
隻見沈一石笑吟吟的從容說道:“炸開大堤,兩岸田地自然是保不住的,百姓們今年也不可能再行耕種。但馬知府放心,我等屆時自然會給足錢糧,從百姓們手中將被毀田地買下,用以改種桑樹。”
一邊是必須要推行的國策,一邊是新安江兩岸數十萬百姓。
馬寧遠此刻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
他隻能是無力的念道著:“當真?”
沈一石神色如常:“我自然是一粒米都不會少了那些人的!”
轟!
轟轟!
兩道驚雷響起。
北京城嚴府鬆鶴苑中,嚴紹庭好似聽到了在浙江道新安江大堤上炸堤的爆炸聲。
他的手有些止不住的顫抖著。
有對浙江道這些人敢做出毀堤淹田這等事的憤怒,也有自己掌握了一個機會的動容。
伴隨著雷鳴聲。
嚴紹庭雙眼緩緩合上。
“該來的,終究還是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