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天底下,皆為一丘之貉,無有忠奸?
當他還深陷糾結,無法左右選擇的時候。
海瑞卻已經冷聲開口道:“張閣老,下官如今雖以南直隸巡撫衙門通判,查辦蘇州、鬆江兩府棉農一事,乃是協助張閣老推行國策。
但下官還是都察院監察禦史,依大明律,凡我朝監察禦史,聞地方情蔽,有自行上奏陛下之權。”
一如既往的。
海瑞搬出了他的大明律。
張居正抬頭,眉頭好似快要將眉心夾斷一般憂愁,深深的看著麵前的海瑞。
他很清楚,當海瑞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表明了不論自己會不會將此事上奏朝廷,他海瑞是一定會以都察院監察禦史的身份,將一切奏明朝廷知曉。
海瑞見張居正深陷抉擇。
不由歎了一聲。
“張閣老,下官素聞閣老在朝中為官,頗有銳氣,一直主張推陳出新,革新朝廷積攢日久的弊政。眼下張閣老在東南執掌推行國策,如今事情查明,又豈不是張閣老在朝廷施展拳腳的機會?”
誰說海瑞就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
隻是平日裡,他海剛峰,不屑於此。
張居正有些意外的看著海瑞,半響之後才擺手道:“本官隻管推行國策,地方上的情蔽,自有海禦史奏明朝廷。”
……
玉熙宮內,高拱已經吹響了倒嚴的號角聲。
嚴世蕃當即目光陰沉的轉頭看向高拱:“高閣老這是個什麼意思?浙江道報上來隻說是天災,為何到了高閣老這裡就成了**?”
高拱當即瞪眼看向嚴世蕃:“嚴世蕃!”
嚴世蕃卻哪裡給他高拱機會,繼續開噴道:“還有!我們在陛下這裡,議的是浙江道的災情,是直隸和浙江兩省國策還能不能辦下去的事情。
怎麼到了高閣老嘴裡,一樁天災,就成了喊打喊殺,要肅清朝堂的事情了?
高閣老是覺得,朝廷裡有人偷偷跑到浙江,將那大抵挖開了?還是高閣老想要借此,在朝中排除異己啊!”
在如今的朝堂之上,就鮮少有人能辯的過嚴世蕃的。
高拱亦是被這番接連逼問給拿住。
他張著嘴,揮手指向嚴世蕃:“嚴世蕃,且不說浙江道到底是天災還是**,便是朝廷花了二百萬兩銀子修的新安江大堤,為何這一次被大水一衝就垮?本官記得,這件事這筆賬,還是你嚴世蕃操辦的吧。”
嚴世蕃冷哼一聲:“高肅卿伱這叫什麼話。”
高拱瞪著眼:“我能是什麼話?”
嚴世蕃臉色一沉:“修新安江是我工部去年提議的沒錯,但修堤卻是河道衙門操辦的,河道衙門又是宮裡頭派的人盯著的,你的意思是要查宮裡頭?查陛下身邊的人?”
“我沒有這樣說!你休要誣蔑本官!”
嚴世蕃亦是瞪了眼:“你高肅卿就是這個意思。”
說罷,嚴世蕃冷哼一聲回過頭,瞥了一眼許久不曾說話的嘉靖。
他抬著頭,雙手抱拳。
“為了皇上,為了大明,我們什麼苦都可以受。”
“可我就是不懂!都是乾著朝廷的事,為什麼總是誰乾得多,受的委屈就越大?”
“出了事,就揪著人乾事的人不放,開口肅清朝野,閉口以正民心。”
“我大明朝的朝廷到底是誰說了算!天下民心,又到底是誰在代表!”
說完之後,嚴世蕃重重的一揮袖袍。
冷哼一聲。
小閣老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