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胡宗憲代浙江災民,拜謝侍讀體恤百姓之恩!”
說完之後。
胡宗憲輕抖衣袍,起身到了廳中,朝著嚴紹庭恭恭敬敬的彎腰作揖施禮。
他為大明坐鎮一方的二品大員,封疆大吏。
卻全然沒有芥蒂,便就是如此直接的對著官階遠比他低的嚴紹庭施禮。
嚴紹庭連忙起身,上前將胡宗憲扶起,送對方重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嚴紹庭目光深邃,也是未曾想到老胡竟然會如此的直爽。
他笑著轉口道:“該是我要謝謝部堂才是,若不是有你在浙江,恐怕浙江此刻已經徹底大亂了。”
這倒是實話。
沒有胡宗憲坐鎮浙江,憑著鄭泌昌、何茂才這幫人,早就給浙江弄得民不聊生了。
隻是可惜了,那個杭州知府馬寧遠終究還是被老胡給斬了。
雖說馬寧遠蠢是蠢了點,心中也無有百姓,隻有皇命,被斬無可厚非,更是罪有應得,但本該有一番前途的,卻落得如此下場,倒是讓人有些唏噓。
胡宗憲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隻望此次,浙江諸事,能平穩落地,百姓也能得一息喘息之機。”
嚴紹庭開口道:“這也是在下今夜留下部堂的原因所在。”
胡宗憲麵露好奇。
他是知道,如今浙江的事情說起來,是由嚴紹庭處置的了。隻是他還不清楚,這位自己剛到京師地界,就聞聽小嚴閣老之名的年輕人,到底是個怎樣的打算。
胡宗憲試探的問道:“先前侍讀說要借幾顆人頭,可是為了此事?”
“是。”
嚴紹庭點頭承認,卻又搖頭道:“但也不全是。”
胡宗憲好奇道:“願聞其詳。”
按照他自己的推測,這一次浙江道的事情,自己在皇帝那裡大抵是要受點責罰的,但回頭自己還要繼續擔起浙江道的事情。
而嚴紹庭如今管著浙江的幾件大事,現在弄清楚對方的心思,自己到時候也能更好的在浙江道處理。
嚴紹庭卻是眯起雙眼:“新安江大堤被毀導致兩岸無數良田被毀,數十萬災民。此乃**,部堂雖已斬了杭州知府馬寧遠等人,但這場**便當真到此為止了嗎?
馬寧遠區區一介知府,當真敢私自做出這等滔天大罪的事情?
依我看啊,浙江道的人頭,還要再砍幾顆才行。”
胡宗憲藏在袖中的手掌緊了緊。
此刻在他的袖中,就藏著那份馬寧遠這個學生,在被斬前寫下的有關新安江大堤被毀的前因後果。
胡宗憲語氣低沉道:“嚴侍讀要斬誰?”
老胡心中不免生出無數的遐想和揣測。
眼前這位小嚴閣老,雖然隻是初次見麵,卻與小閣老,甚至是嚴閣老,都有著截然不同的感覺。
“浙江道布政使司布政使鄭泌昌。”
“浙江道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何茂才。”
嚴紹庭淡淡出口,直接當著胡宗憲的麵點名要砍鄭泌昌、何茂才二人。
胡宗憲頓時麵露錯愕。
他是真的未曾想到,嚴紹庭竟然有如此魄力,開口便是要將一道布政和按察給砍了。
胡宗憲雖然極為認同,但還是出口道:“地方大員升遷任免刑賞,皆有聖裁……”
這事不是他或者嚴紹庭,想砍就能砍的。
嚴紹庭卻是向後一仰,手指壓在杯口上。
“胡部堂自嘉靖十七年高中進士,初任知縣。先後於宣府、大同以禦史巡按整頓軍紀、穩固邊防,巡按浙江,整頓軍隊,抗擊倭寇。到如今,部堂在朝為官已有二十四年之久,始終在地方為官,經驗老道。
大明朝北虜南倭,朝廷吏治混亂,財稅吃力,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際。
不知胡部堂,可有再進一步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