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之後。
嚴紹庭這才抬起頭看向老嚴頭,臉上露出笑容。
“袁煒立於內閣,不足為慮。”
嚴嵩眼裡閃過一道精芒,隨後卻收斂起,開口問道:“為何不說徐階、高拱?”
嚴紹庭笑笑,反問了一句:“徐閣老、高閣老這些年,不一直都是這般模樣?”
這話頓時惹得老嚴頭哈哈大笑起來。
看著倒是頗為歡喜。
而後嚴嵩才又問道:“那又為何隻言袁子潛?”
“因為他袁子潛隻想占個內閣的位子,繼續為陛下寫獻青詞。”
嚴紹庭將今天這一場聖前會議前後回憶一遍,很是肯定地說出自己的判斷。
嚴嵩眼裡的滿意到底是藏不住的,連連點頭。
他臉上的笑容更加濃鬱:“這個袁子潛啊,倒是個聰明人。知曉唯有朝局平穩,天下太平,他這個內閣輔臣才不會漏短。
於此,日後即便他在內閣,隻要我家所請之事,乃是為社稷著想,他便不會從中作對。
於你而言,亦是如此。日後隻要有著點頭之交,你想做何事,隻要不耽誤了他袁子潛為陛下寫青詞,那就不足為慮。”
嚴紹庭輕輕點頭。
這也是為何今日這個袁子潛會站出來,那麼旗幟鮮明的讚同嚴家提出的建議。
因為他這個內閣輔臣,最怕的就是朝局動蕩,天下生亂。
一旦如此,他袁子潛身為內閣輔臣,自然需要署理國事,而這也最容易暴露一個人的真本事。
所以這也是他今日會選擇能在端起為戶部籌集到錢糧的法子,而不是去支持徐階提出的建議的原因。
“膽小怕事,急於求成,這便是他袁子潛。”
“你日後與他打交道,便需要謹記此處。”
嚴嵩一字一句的認真教導著。
而這也是他能屹立大明內閣首輔數十年的原因所在。
……
“鄢禦史,可記得此般諸事了?”
嚴府書房,嚴紹庭坐在老嚴頭身邊,看向坐在下麵的都察院左副都禦史鄢懋卿,代表著老嚴頭問話鄢懋卿。
鄢懋卿半張屁股落在椅子上,雙手緊緊的端著早已涼了的茶杯,頷首躬身,連連點頭。
“下官定不敢忘嚴閣老叮囑,此次欽差南下,巡鹽兩淮,清查東南商稅,必當為朝廷帶回錢糧。”
鄢懋卿的心中有幾分緊張,但更多的卻是激動。
他是乾過總理鹽務的事情,最是清楚這裡麵的油水到底有多大。
不對。
不是油水。
而是肥肉啊!
鹽務就是一塊大大的肥肉!
如今自己不光是要再巡鹽兩淮,還擔起了東南商稅清查征收一事。
隻要想一想。
鄢懋卿就覺得自己已經被成堆的肥肉給埋了。
嚴紹庭側目看了眼老嚴頭,而後才對著鄢懋卿繼續道:“此次乾係重大,都禦史所行皆為社稷,定要替閣老好生做事,不敢丟了閣老的臉麵。”
鄢懋卿當即放下茶杯,站起身,雙手緊緊抱拳。
“下官絕不敢辜負閣老!”
嚴紹庭點點頭,揮了揮手。
“都禦史去忙吧,嚴家絕不會忘了你的。”
得到這句話,鄢懋卿已經是心花怒放。
大抵辦完這一趟的差事,自己就能去掉那個副字了。
懷揣著無儘的遐想,鄢懋卿小心翼翼的退出書房。
直到消失在嚴家祖孫兩人視線裡。
外麵這才傳來一聲充滿喜悅的歡呼聲。
而在書房裡,嚴紹庭回頭和老嚴頭對視一眼。
祖孫兩人的臉上同樣是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