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吏部衙門裡。
因為徐階前不久被革除吏部尚書一職,導致現在的吏部尚書一直空懸。
部中事情都是由兩位侍郎操辦。
徐階進了衙門。
身為吏部左右侍郎的郭樸、李春芳兩人,自然是聯袂而來,等著這位老上司、內閣次輔的訓話。
郭樸是河南人,與徐階並不算深交,反倒是因為中了進士後在翰林院入直西苑,為皇帝撰寫青詞,而與如今的內閣輔臣袁煒私下關係親近。
但出身揚州,又常年拜學於王大宗師門下,作為大宗師徒孫的李春芳,卻是一直推戴徐階。
反過來。
徐階亦是因此,對李春芳頗為器重。
“閣老。”
“徐閣老!”
郭樸、李春芳兩人進了吏部尚書公廨,拱手做禮。
徐階麵露笑容:“都免禮。子實、質夫快坐。”
子實是李春芳的字。
郭樸則是字質夫。
兩人落座。
郭樸坐的穩實,而李春芳則隻落下半個屁股。
徐階看向兩人,收斂笑容:“今日西苑奏議,想來你們也都聽到消息了?”
郭樸拱手:“回徐閣老的話,隻聽說了一些。”
李春芳卻是說道:“雖然聽得不多,但那嚴紹庭竟然敢在聖前妄議祖宗成法,當真是膽大包天,也不怕壞了我朝綱常!
幸虧有閣老在,言辭駁斥,不然今天恐怕就不是兩淮生變,而是要兩淮大亂了。”
這位吏部侍郎,滿臉的推崇。
一臉的,大明朝不能沒有徐閣老。
郭樸則是坐直身子,眼觀鼻、鼻觀心。
徐階點點頭,又搖搖頭:“說起來也不過都是為了國朝而已。如今兩淮生變,鄢懋卿即將被召回京師述職,但陛下業已派了廠衛前往揚州,要捉拿有關鹽商。
朝廷這次也要整頓兩淮運司吏治,你們在吏部要提前交代各處,整理出些人選來,以便兩淮運司整頓吏治之下,官職空缺。”
郭樸拱手頷首:“遵命,請閣老放心,文選司等處會儘快挑出可用於兩淮運司的人選,以備使用。”
這番話,說的是公事公辦。
李春芳則是瞥了眼同在吏部當差的郭樸,而後看向徐階。
“閣老放心,兩淮運司上的事情,就算現在生出亂子,有閣老在朝中,便不會真的起什麼大亂子。”
奉承完之後。
李春芳又說道:“雖然如今閣老不在吏部,但總是比我們經驗老道,也是在內閣兼著吏部的差事,兩淮運司上的官缺人選,還是要閣老多多指點,我等才好不讓此事出了什麼紕漏。”
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兩淮運司隨後出來的官缺,如何安排官員赴任,這人選自然是以徐階的意思為主。
安排誰,不安排誰。
由徐閣老做主。
正當徐階要開口的時候。
外頭卻有吏部的胥吏敲門走了進來。
“稟閣老、郭侍郎、李侍郎,西苑降旨,定下了明歲會試春闈閱卷官人選。”
說罷。
胥吏便將通政使司抄錄送來的名單,遞到了徐階麵前。
李春芳伸頭看了一眼,隨後笑著說道:“這麼快又要到春闈了,說起來嘉靖二十六年,卑職會試春闈的時候,閣老也正是在吏部當差。”
這自然是在扯關係。
隻不過徐階那一年並不是春闈會試的閱卷官,要等到嘉靖三十二年才開始參與春闈會試閱卷官。
李春芳在攀扯著關係。
徐階卻是輕咦了一聲。
李春芳一愣,不解的看向徐階。
而郭樸則是皺眉詢問道:“閣老,可是有什麼問題?”
徐階眉頭皺緊,臉色有些古怪,抬頭看向兩人。
明年的春闈會試,今天竟然是下旨定下閱卷官的人選,但主考官的人選卻並未下來。
徐階心中一時生出無儘猜想。
李春芳則是站起身,走到了桌案前,探頭看向通政使司抄錄送過來的名單。
隻是看了一眼,李春芳便是臉色大變。
“怎麼隻有閱卷官人選?”
坐在椅子上不曾動的郭樸,亦是目光一閃。
正在這時。
外麵又有吏部小吏敲門走了進來。
“閣老,二位侍郎,又有西苑的旨意。”
“陛下欽定明歲嘉靖四十一年春闈會試考官。”
同樣是通政使司抄錄送來的抄本,送到了徐階麵前。
李春芳當即抬頭看向徐階。
徐階則是眉宇凝重,低頭看向放置在麵前的抄本。
他放下閱卷官人選抄本,緩緩打開明年春闈會試考官人選抄本。
隻是一眼。
徐階整張臉都黑了下來。
不顧有李春芳、郭樸二人在場,徐階已經萬分詫異的喊了出來。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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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