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家的仆役們,也備好了大海碗大茶壺,一人一碗茶水再配上一把炒豆子,總還是要的。
嚴家可是一視同仁。
隻是因為地方實在太小,人太多,所以不能每個人都有的坐。
嚴虎站在府門前,看著那些端著茶碗往嘴裡送炒豆子的秀才生員們,心中生出無數的腹誹暗罵。
府門前,唯有如徐時行、王錫爵等寥寥幾人,是在不時的打量著洞開的嚴府大門。
而在嚴府大門後。
嚴紹庭踏著官步,四平八穩的走著。
徐渭則是跟在身後。
兩人已經到了府門後的照壁下,嚴紹庭卻是停下了腳步。
徐渭臉上露出疑惑。
嚴紹庭則是笑著說道:“再等等。”
一言之後,他便微微頷首,低下眼瞼,似是在養神。
徐渭看了一眼,臉上露出笑容,也不急忙,就陪著等在這照壁後。
嚴紹庭則是默默的思考著當下的局麵。
今天事情的核心,就是老道長突然弄得這出事,讓自己擔任明年壬戌科春闈會試主考官。
外麵那些學子之所有發出聲討,無非因為一件事。
他們會覺得有失體麵。
所謂的自己年輕,自己未經科舉,自己是嚴黨中人。
都不重要。
僅僅因為體麵二字。
為何這些年,老嚴頭擔任春闈會試閱卷官數次,不曾有學子鬨事聲討呢?
因為老嚴頭哪怕是人們嘴裡的嚴黨,是奸臣。
但老嚴頭是大明朝的內閣首輔啊。
所以。
不失體麵。
確定了這一點之後。
嚴紹庭抬起頭睜開雙眼,看向前方。
“文清先生,我們出去吧。”
徐渭點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
終於是在數目矚目之下,跨過嚴府門檻,到了府門前。
“諸位才學!”
“我家少爺出來了!”
隨著嚴虎的一聲大喊。
原本還在評足論道嚴家茶水和瓜果滋味的舉子、秀才們,紛紛安靜下來。
在場有很多人,是從來就沒有見過嚴紹庭的。
此刻,如此年輕的嚴紹庭,終於是站在他們麵前。
無疑是讓在場的學子們倒吸了一口涼氣。
嚴府門下,那個年輕的不像話的人,就是已經在朝中肩負重任的嚴紹庭?
伴隨著無數人的疑惑。
嚴紹庭緩緩踱步,坐在那把早已放置在府門下的椅子前。
他兜起朝服那寬大的雙袖,雙手合實,朝著麵前這一眾學子們掃了一圈。
而後。
徐渭上前。
在萬眾矚目之下,徐渭輕咳一聲。
“諸位,這便是我大明翰林院侍讀、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戶部浙江清吏司郎中,兼辦順天府昌平災後事、南直隸蘇鬆兩府及浙江道增產絲綢行銷海外事、國朝軍需差事,參事兩淮鹽政、裕王府世子侍讀,陛下授文散階正五品奉政大夫、文勳正五品修正庶尹,嚴紹庭。”
徐渭一字一句,措辭激昂,將嚴紹庭在朝所任官職、所辦之事一一說出。
隨後。
在學子們疑惑的目光下。
徐渭又道:“奉詔,嚴侍讀亦是大明嘉靖四十一年壬戌科春闈會試考官。”
幾乎是所有的學子,都麵露狐疑。
不知道嚴家這是鬨得哪一出。
然而下一秒。
徐渭便是話鋒一轉,言辭多了幾分犀利:“國朝有製,朝廷明文,功名學子見官不拜,然遇有司官長需執禮!若違,則提告有司衙門並學子本道府提學官責問,言行重之,可黜退為民!”
這是早已商量好的事情。
嚴紹庭站在椅子前,目光在府前掃視一圈。
今日先所其聲,讓這些學子自進到嚴府巷後,便被府前的布置打斷氣勢,然後再借桌案位子,分化這些學子。
一切都是在潛移默化的馴服這些所謂要聲討自己的學子。
嚴紹庭冷眼看著眼前,有徐渭要求行禮的學子們,麵色平靜。
即便這些人要來聲討自己。
那也得按照規矩,先給自己行禮。
既然是要來聲討,聲張公道,那自己今天就好好的和這幫學子們講一講規矩!
嚴府門前,響起一片竊竊私語。
正當這時,遠處巷口有嚴家的仆役,轉身看向府門處,大喊了起來。
“順天府呂府尹到。”
“北直隸於提學到。”
隨著嚴家仆役的通報。
嚴虎則已經是立馬帶人,從嚴府大門後麵搬出來兩把椅子,放在門前一旁。
這椅子顯然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在無數學子的注視下。
順天府府尹呂時中、北直隸提學官於業穿過人群,到了嚴府門前,在與嚴紹庭相互見禮之後,便處之泰然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順天府是管著京師地界一應事務。
而北直隸提學官更是主官整個京畿地區教育的。
至於掌管整個大明朝的國子監祭酒,如今是高拱在擔著,嚴紹庭請不動。
而在呂時中和於業二人坐定之後。
嚴府門前的學子們,終於才想起徐渭所說的國朝學子見官不拜,卻需行禮的製度。
即便大多數人心中不願。
可順天府府尹和北直隸提學官都在場。
他們也無能為力。
眾學子紛紛起身,雙手合實。
唯恐被嚴家挑出毛病,一絲不苟規規矩矩的執學生禮。
“學生見過嚴侍讀。”
“見過呂府尹、於提學。”
…………
月票推薦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