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後。
他才說道:“天下……並非處處都如昌平。”
朱載坖嗯了一聲:“兒臣曉得,百姓時艱,經年隻為飽腹。”
“你能明白就好。”
嘉靖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若是大明將來的君王,不知道百姓真正的日子是怎樣的,隻會被朝堂之上那所謂袞袞諸公所欺瞞蒙騙。
自己雖然知曉。
但是……
嘉靖不由一歎,不願再想此事,而是轉口道:“嚴紹庭此子,你如何看?”
見身為皇帝的老父親終於不再提前麵那些事。
朱載坖亦是心中鬆了一口氣。
他笑著說道:“嚴侍讀少年英才,得陛下寵信拔擢,充任世子侍讀,雖偶見於王府,卻也能看得出,乃是治國之才。”
嘉靖卻是當即說道:“錯!”
朱載坖連忙躬身,麵向嘉靖,露出疑惑。
嘉靖擺擺手:“無關緊要,隻是你要記得,治國唯君王,諸臣皆輔國。”
此言一出。
朱載坖也是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他遲疑著開口道:“所以,嚴侍讀便是我大明輔國之臣?”
嘉靖點點頭,卻又搖頭道:“如今看來,輔國之說尚早,但治民一方卻已可用之,謀略一事亦可任之。”
說著話,他看向朱載坖,麵露笑容。
“朕大抵還能活些年頭,且替你……們看著,若他不曾走錯路,那時候便是輔國之臣了。”
朱載坖順著這話便往下說道:“那時,嚴侍讀便可居廟堂之高,為大明輔國治世?”
“壓。”
嘉靖卻又說了一個讓朱載坖不曾想到的回答,而後就解釋道:“君君臣臣,但有輔國之臣,可重用不可一時拔擢。而若急一時之需的幸臣,重用拔擢於高位,當需用畢而廢,此乃君王正道。”
朱載坖目光流轉,明白之後才點頭回應。
所以在父皇的心中。
嚴侍讀便是那種若不走過路,就要一步一步升用的輔國之臣。
見朱載坖明白這層道理。
嘉靖說道:“記住,若用一人,當先壓此人。朕……”
朱載坖眼底閃過一絲擔憂。
父皇不會現在就要壓嚴師傅了吧。
嘉靖卻是繼續說道:“這件事,等等再說,等朕……真到那一日了,再替你壓一壓他。”
朱載坖當即跪在了地上。
他清楚。
此刻父皇嘴裡的那一日。
就是他失去父親的日子。
嘉靖則是輕歎一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天下黎庶,誰不願攜子捧孫?”
“起來吧。”
“讓……為父看看你這些年課業如何……”
廂房內,歸於平靜。
隻是偶有筆墨掠紙聲響起。
而在書院後麵的夾山彆院中。
卻是一片歡聲笑語。
“碰!”
“等下!”
“老夫胡了!”
“哇哈哈哈哈……”
可觀山林競秀的庭院之中,王老夫子滿臉紅光,一把將麵前的牌推倒。
而聶豹和錢德洪兩位老夫子,則是黑著一張臉,不情不願的從袖中掏了好一陣子,才掏出三瓜兩棗的銅錢,甩到了王老夫子麵前。
嚴嵩則是滿臉笑容。
隨意的將麵前一粒碎銀子丟給了王畿。
嚴世蕃和嚴紹庭兩人陪在一旁,一邊喝著茶一邊吃著炒豆子,對四位老頭子一局就要花上小半天功夫的牌術表示很是無力。
王畿也是不管多少,雙手將麵前的碎銀子和銅錢攬到胸前。
王老夫子跟前的錢,已經快要堆成小山。
滿臉漲紅的喊著:“再來!再來!”
“且看老夫大殺四方!”
聶豹和錢德洪對視一眼,雙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玩物喪誌!”
“去休去休!”
正當兩位老夫子輸的都快要掀桌子的時候。
一直在工廠那邊忙活著的陸文燕大妹子,終於是在兩名婢女的陪同下,姍姍來遲。
聽到兩位老夫子已經輸光了。
陸大妹子當即上前,向著身邊的婢女示意。
隨後兩名婢女便各將一隻錢袋子送到了聶老夫子、錢老夫子麵前。
不等兩位老夫子開口拒絕。
陸大妹子已經福身施禮,盈盈開口道:“三位先生如今下榻昌平書院,不日就要開課授業,便是我昌平書院的先生,這些俗物,也不敢說是束脩,隻當是課費了。”
聶豹、錢德洪對視一眼。
隨後兩人齊齊看向今天一直在贏錢的王畿。
“來!”
“老夫今日定要與爾再戰三百回合!”
王畿自然不甘示弱。
正當三人要繼續拉著老嚴頭再戰三百回合的時候。
狗腿子嚴虎,卻是興高采烈的從前麵趕了過來。
“少爺!”
“有旨意!”
“呂公公帶著兩道旨意過來了!”
…………
月票推薦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