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秋日漸濃。
秋雨綿綿,帶著幾分淒涼。
北地的秋季,隨著林木落葉,萬物歸寂,總要比江南顯得更清冷一些。
雨點落在身上,也不曾有江南烏蒙小雨的暖意,讓人覺得徹骨寒冷。
幾場秋雨落下。
北京城酷暑就被一掃而空,京師百姓們也正式進入到了備冬的日子。
西山的煤礦,開采的也愈發多。
用煤炭取暖,自宋元時期就已經開始超過使用木炭。
畢竟。
木炭多能無煙含香。
能用得上木炭的,無不是達官貴人。
煤炭粗鄙,尋常百姓倒是能圖個便宜。
秋雨中。
似乎就連都察院左副都禦史、欽差兩淮鹽務鹽課的鄢懋卿,帶著如山一樣的白銀和珍寶回京,京中討論的熱度也少了一些。
而嚴府。
則依舊是大門緊閉,謝絕外客。
首輔家的情況,任外人再難猜測。
雨停了。
嚴府後宅庭園之中。
卻是響起一片歡聲笑語。
在京城傳聞之中,已經是時日無多,命不久矣的老嚴家祖孫三人,卻是個個麵色紅潤,精神抖擻。
一場秋雨之中。
空氣中帶著幾分清新。
雨水剛剛好將地磚打濕,卻不曾出現積水。
嚴嵩就躺在一把藤椅上,蓋著一條薄薄的毯子在腿上。
沁人心扉的茶香,在他身邊的茶幾上飄散著。
旁邊不遠處的葡萄藤下,大明朝工部侍郎,素有小閣老之稱的嚴世蕃,則是帶著幾名仆役,踮腳將已經紅得發紫的葡萄剪下來。
隻需要用涼水衝洗一遍。
就是這個時節最好的休憩小零食。
而在院子裡處於下風口的位置。
嚴紹庭正帶著狗腿子嚴虎,擺弄著今天剛剛弄出來的一個集取暖和煮烤一體的炭爐。
半天的功夫,才將爐子拚接好。
長長的煙囪,就沿著廊柱子,探出到屋頂上。
在爐子裡放上幾近貢品等級的香炭,引燃香炭,架上鐵絲盤。
早就由陸文燕大妹子帶著芸娘和後廚婦人們串好的肉串,刷上油就可以放在炭火上烤了。
一時間。
整個院子裡,都是最貨真價實的牛羊肉經受炭火炙烤後,所散發出來的香氣。
牛肉帶著奶香味。
羊肉不帶半點膻味。
烤了一會兒,嚴紹庭隻覺得臉上已經滿是油氣,便交給了已經掌握技巧的嚴虎。
他從一旁的水缸裡用雙手捧了一把水,直接對著臉上搓了幾下。
然後就在幾張笑臉的注視下,坐在了庭園中的椅子上。
在場的。
除了已經住在嚴府的天師府張國祥真人。
便是從後院外牆那邊院子裡過來的徐渭和周雲逸二人。
徐渭是接了消息,特意藏匿行蹤,進的城,入的嚴府。
而周雲逸,則似乎是有什麼事,要和嚴紹庭稟報,於是就跟著徐渭一同從昌平進城的。
徐渭看了幾圈這院中的嚴家男女老少。
可沒有半點所謂身染重病的樣子。
周雲逸倒是眼神不停的瞥向正在烤肉的嚴虎,不太確定這肉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好。
他今年算是十足的忙碌。
幾乎是大半年的,都待在昌平,反而是欽天監那邊很少再過去。
乾的農活多了,胃口也就大了。
對食物的渴望和熱愛,也遠勝於過往。
嚴紹庭為自己倒了一杯茶,舉杯朝向張國祥:“這一次若不是真人,恐怕還沒那麼容易將消息傳出去。在下,便以茶代酒敬真人一杯。”
張國祥立馬坐直身子。
他臉上那賊眉鼠眼的模樣,瞬間收斂起來,隻觀其麵相,倒是十足的仙風道骨。
張國祥微微頷首,臉上帶著些不好意思:“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貧道當初年少時,在天師府不願功課,想儘了法子,才得來這個方子,每每貧道不願做功課,就用這方子上的法子,總能躲幾天功課。”
嚴紹庭麵露笑容。
一旁的徐渭則是眨了眨眼。
感情嚴府上上下下,就算是禦醫來了,也查不出問題所在,反倒是助推了京中謠言,是這位天師府張真人的緣故啊。
徐渭不由的多看了張國祥兩眼。
原來天師府的人,也是不愛誦經做功課的。
徐渭自然知道,嚴紹庭請天師府的人進京是為了什麼。
他當即詢問道:“敢問張真人,那後來呢?”
這要是個連道門經文都不會的道士,那最好還是打住送其入宮的念頭,尋求讓天師府重新換一個人過來。
張國祥當即麵露懊惱。
“徐先生莫要再提這事。”
徐渭卻是滿臉好奇。
張國祥臉上已經帶著一抹痛苦:“隻是當初年少,不知人間事,開始一月最多用個一次,後來膽子大了一旬用一次。
初一開始家中長輩們還隻當貧道是身子骨貧弱,後來方子用的多了,有一次正要再用這方子,便被長輩們抓了個現行……”
說到此處。
張國祥臉上的肉都抽抽了幾下,一副刻骨銘心的記憶模樣。
而他,則是趕緊的搖了搖頭。
那一次自己可是實實在在受了大罪的。
光是在祖師爺前,足足侍奉了三個月之久不說。那三個月,還承擔了天師府上上下下洗襪子的事情。
不就是不愛背誦經文,怎麼了。
誰規定的天師府的子弟,就必須要將道門書籍全都倒背如流的。
祖師爺也沒這個規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