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紹庭在離著徐階三步距離的位置停下腳步。
他側目斜覦了眼徐階。
這個老貨現在犯了一個和老嚴家當初一樣的毛病。
分不清大小王。
或者說。
分不清大明朝當地誰是名義上當家做主的人。
再或者更具體一點說。
他們似乎永遠都沒有搞明白。
大明朝真正的戶部尚書是誰。
不過說起來。
這倒也是種下什麼因,結出什麼果。
嘉靖朝前麵二十年,皇帝也是有勵精圖治過的。
然後呢?
再看看這些人乾的醃臢爛褲襠的事情。
老道長直接就撂挑子不乾了。
皇帝的差事,誰愛乾誰去看。
大明朝的皇帝,從此以後就是大明朝的戶部尚書。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今日之局麵倒不如說是這些朝堂袞袞諸公往日所作所為,必然注定了會出現的結果。
嚴紹庭站定後,拱手頷首道:“啟稟陛下,臣以為,徐閣老可謂公忠體國,乃是而今朝堂之上袞袞諸公之表率!”
此言一出。
萬壽宮內殿內外,一片詫異。
高拱迅速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嚴嵩,而後便目光長長的看向內殿。
袁煒和郭樸這幫六部尚書們,更是滿臉疑惑。
嚴紹庭說徐階是公忠體國,是朝堂表率?
怕不是自己今天出門,忘記帶耳朵。
聽錯這話了。
又或者是嚴紹庭今天從嚴府出門的時候,帶錯了嘴巴。
這廝平日裡那張嘴,都能把人說死。
現在轉過頭,竟然誇讚起了徐閣老。
還不如相信大明朝現在正值盛世,百姓家裡的穀子堆積的都發爛發黴了也吃不完!
徐階更是緊繃心弦。
他抽了抽鼻子。
這味道自己可是太熟悉了。
隻要嚴紹庭說出這一類話的時候,那就是自己又要被擠兌的時候了。
徐階幾乎是已經被培養出潛意識的。
終於是搶先躬身道:“陛下,臣不過是得陛下信任,位居內閣,替陛下操辦國事而已,不敢如嚴侍讀所言是那公忠體國的朝堂表率。”
老子不是!
嚴紹庭則是側目看向徐階,眼神裡幽幽的,帶著一股子讓徐階拿不住的神色。
“那徐閣老難道還能是奸臣?”
在徐階剛剛解釋完的時候,嚴紹庭卻是淡淡的問了一句。
徐階立馬瞪大雙眼。
咳咳。
道台上,嘉靖亦是輕咳了兩聲。
徐階卻因為嚴紹庭這句話,整個心神都亂了:“老夫如何便是奸臣了,嚴侍讀休要胡言亂語,當著陛下的麵,誣蔑朝堂官員,內閣輔臣!”
嚴紹庭卻露出仿佛孩童一樣天真的表情。
“下官說閣老公忠體國,是朝廷百官表率,但閣老卻說不是。”
“那不是公忠體國,可不就是奸臣了。”
徐階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滿臉鐵青。
嚴紹庭卻是嘟囔道:“這話可不是下官說的。”
這踏馬是什麼邏輯!
徐階被氣的話都說不清,皺緊眉頭看向嚴紹庭:“你!”
“好了好了!”
嘉靖擺著手,打斷了徐階的話,瞪了一眼嚴紹庭。
“混賬玩意!”
“你是什麼官階,也敢和徐閣老調侃!”
皇帝開口,給了台階。
嚴紹庭立馬就坡下驢,笑著拱手道:“陛下恕罪,徐閣老見諒,小子不過是想說,徐閣老是我大明朝公忠體國的大忠臣而已,可不曾覺得徐閣老是什麼奸臣。”
徐階臉色一片鐵青。
好賴話算是都讓這個嚴紹庭一個人說完了。
而嚴紹庭卻是朝著老道長拱手頷首。
“陛下,臣是覺得徐閣老說的話很對。”
味兒太正了!
徐階眉頭緊鎖。
嚴紹庭這句話,如今可是人人皆知。
而嚴紹庭則是繼續說道:“徐閣老方才有言,便是苦一苦臣等在朝官員,少一些官俸,朝廷的差事緊著辦,也不能讓陛下受苦,這話臣與徐閣老看法一致,深以為然。”
“如今都察院左副都禦史攜錢鈔財貨數百萬兩而歸,可朝廷和宮裡頭難處多多,不如就按照徐閣老所說的,朝廷的官俸先不要發,等明年朝廷在東南的進項入京了,到時候再發也不遲,想來徐閣老方才就是如此想的。”
“至於說這五百萬兩的錢鈔財貨,臣以為還是陛下聖裁而定,如何賑濟撫恤百姓、如何撥付各部,一些都是聖意裁奪,以顯陛下之仁德仁政。”
說完之後,嚴紹庭瞥了眼徐階。
不讓大明真正的戶部尚書做事,你不倒黴誰倒黴。
果然。
在嚴紹庭說完這番話後。
嘉靖的臉上也終於是露出了一絲笑意。
他抖了抖道袍,終於是換了一個姿勢,背靠在憑幾上,雙手張開搭在兩側,麵露笑容。
“嚴卿所言有失!”
…………
月票推薦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