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有缺則嚴懲,賦役有缺查明懲之。
“如此,本朝吏治必將清明,而民生興旺,則自富於民,民福則無需追繳賦役,百姓自之願繳,則朝廷不至每歲拖欠積攢愈多。
臣不才年少,狂言胡語,隻思上報皇恩,撫黎庶,陛下聖明,自可明鑒。”
說完之後。
嚴紹庭便合手摸摸退回到老嚴頭身邊。
他說的這四考,其實基本和張居正的考成法差不多。
但卻又比老張多了一條更為核心的根本性問題。
即。
國家政令,吏治整頓,一切都是為了黎庶百姓。
但麵對老道長這位皇帝,又不能直接說是完全為了黎庶百姓。還得要補上一句,黎庶百姓日子過好了,手裡有錢有糧,自然就願意繳納賦稅,那麼朝廷和老道長這個皇帝口袋裡的錢糧自然也就會多起來。
這就是一個相輔相成的事情。
天知道老張當初為什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
脫離了百姓的改革,能成功才怪。
有了民生百業為先,考成法才算是真正完善的,也能從此有個跟腳。
萬壽宮大殿內。
眾人寂靜無聲。
就連嚴訥、潘恩、楊博三人,也皺眉沉吟思量。
朝廷要開整頓吏治的事情,如今看來大概是要成真了。
三人現在思考的隻是,一旦朝廷開始依照嚴紹庭所言的開始考課整頓吏治,那麼會帶來怎樣的影響。
仨人絞儘腦汁,想要從嚴紹庭的奏請之言中,找出哪怕是那麼一條漏洞。
可是直到現在。
三人都沉默不語。
因為嚴紹庭的奏請,根本就挑不出漏洞來。
就算他們有心想要反駁,也沒有根據。
嘉靖則是想到了前不久。
那一日。
也是在這萬壽宮中,隻是並非這在大殿之上,而是在後殿。
同樣是嚴紹庭站在自己麵前,但那一日卻沒有一襲紅袍在場。
隻他和嚴紹庭君臣兩人。
那一日。
嚴紹庭說民富國裕。
百姓富裕,則國家強盛。
但也是那一日,自己拒絕了嚴紹庭想要改革變法的心思。
但是這一次……
整頓吏治?
有因為徐璠在密雲弄出的慘案一事,整頓吏治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至於退回去的嚴紹庭,雖然清楚整頓吏治的事情,必然會推行下去。
但他依舊是心存遺憾。
因為還有另一樁更重要的事情,自己並沒有提。
宗室治理,又是否屬於朝廷整頓吏治的範疇。
要知道。
在嘉靖二十八年,王世貞和張翰清查宗正籍的時候,朝廷供養的宗室就有一萬多人。而到了十年之後的嘉靖三十八年,這個數字就已經翻倍上漲到了兩萬多人。
朝廷為此,一年要支付宗室俸祿高達八百五十萬石。
而朝廷一年的田賦總收入是多少呢?
兩千兩百八十五萬石左右。
朝廷每年光是為支付宗室俸祿,就要用掉朝廷一年田賦收入三分之一還要多。
將儘天下之財,而不足以給之矣!
朝野上下,官紳權貴們偷瞞的田畝賦稅是另一回事。
那是從來就沒有計算進朝廷田賦收入裡的。
這筆賬,如果清丈天下田畝,恐怕比之朝廷之處宗室俸祿的數目還要多。
但宗室俸祿卻是現在實實在在,每年都在耗費朝廷財政的。
隻是啊。
不論是宗室俸祿,還是官紳權貴,現在都不能動。
自己能喊出鹽課宗室俸祿嗎?
又或者能喊出清丈天下土地,官紳一體納糧嗎?
都不能。
沒有這個政治基礎。
所以這也是為何今日嚴紹庭自己會將考成法提出來的原因。
除了是順勢而為,是當下可以做的事情。
也是為了將來做準備。
路要一步步走,飯要一口口吃。
貪多嚼不爛啊!
那當下,大刀也隻能是砍向大明官吏。
就在嚴紹庭思考著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的時候。
高拱已經是立馬跳了出來。
“陛下,臣以為嚴紹庭嚴侍讀所言,利國利民,整頓吏治,目的乃為天下蒼生。嚴侍讀今日於吏治考成之法,首重民生百姓,黎庶富裕,自當國家強盛。開成百官胥吏,該當以此而定考課之法。”
“臣為內閣輔臣,食君之祿,當思為君分憂,富強國家。”
“老臣奏請陛下,降旨允臣,督辦朝廷整頓吏治之事!以明歲嘉靖四十一年為始,今歲終止預行此法,督令各部司衙門及大明兩京一十三省有司官府,厘定嘉靖四十一年之期,朝堂上下考成百官百衙之課,已定天下蒼生!”
嚴家不大可能會參與整頓吏治的事情。
徐階現在已經回家了。
那這件事,大明兩京一十三省,合該是自己來擔著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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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