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徽州府這筆六千一百四十六兩銀子的人丁絲絹一事,引發一府六縣百姓毆鬥,臣有法子解決。”
說完之後。
嚴紹庭還不忘回頭看向潘恩。
徽州府人丁絲絹一事。
你刑部尚書潘恩,解決不了。
但我嚴紹庭,卻有法子解決!
潘恩老臉繃緊,不發一言。
嘉靖則是冷視眼前眾人的爭執,開口道:“說吧,你又有什麼鬼點子了。”
嚴紹庭當即回道:“陛下,要想解決徽州府人丁絲絹這筆稅課,就要先了解來龍去脈。
“微臣不知潘尚書是否事先了解過這筆稅課,就在陛下麵前大談此事,還要借機請求陛下嚴懲海瑞。
但臣卻是弄明白了這筆稅課的緣由,此事當追溯至我朝太祖洪武皇帝之時。”
說完。
嚴紹庭趁著停頓的時候,又一次側目回頭,掃了一眼潘恩。
來啊。
既然跳出來,就要做好臉麵丟儘的準備。
衝著潘恩送去一個眼神之後。
嚴紹庭便說道:“陛下,徽州府此次人丁絲絹一事,乃是起源自前元至正二十五年,那時本朝太祖洪武皇帝尚未創立大明,但已在南京尊為吳王,當時太祖洪武皇帝推行了一次乙巳改科,便是徽州府歙縣如今這筆人丁絲絹稅課的由來。”
他此言一出,就算是潘恩也不由一愣。
這件事竟然都能追溯到本朝開國之前。
潘恩眼裡閃過一道鋒芒。
沒成想,這個嚴紹庭竟然真的去特意查閱了解徽州府人丁絲絹一事了。
但潘恩還是開口道:“即便如此,嚴侍讀你難道就有法子解決了嘛?徽州府如今這筆賬,你就能給算明白了?”
嚴紹庭回頭看向潘恩,微微皺眉。
隨後,在潘恩疑惑的目光注視下。
嚴紹庭笑著說道:“潘尚書這記性當真是……”
說著話,他還不忘搖了搖頭。
就在潘恩要急起來的時候。
嚴紹庭已經開口道:“潘尚書難道忘了,下官還是戶部浙江清吏司郎中?若是說算賬這回事,恐怕今日這萬壽宮中,除了陛下和本部高尚書,就再無人能比下官更會算賬了吧。”
臥槽!
老夫竟然忘了他還有戶部的官職差事!
這幫人整日裡侍讀侍讀的,誤我啊!
潘恩瞪大雙眼,徹底啞然無語。
高拱更是不忘附和道:“嚴郎中,還是先將這筆賬與我等算清楚了再說其他事吧。”
說完之後,高拱瞥了一眼潘恩。
老貨,陰陽怪氣!
潘恩亦是淡淡的回看了一眼高拱,心中有些不忿。
嚴紹庭則是點頭開口道:“徽州府如今這筆人丁絲絹稅課,在國初乙巳改科時,乃是因為太祖皇帝查明徽州府歙縣夏麥數目有問題,其中相差九千七百石,於是對歙縣三千六百四十六頃輕租田每畝加征夏稅生絲四錢,以彌補夏麥缺額,折銀共計兩千九百一十兩銀子。
“而當時徽州府除歙縣之外,黟、休寧、婺源、祁門、績溪五縣則同樣虧欠夏糧共計一萬零七百八十石,折銀共計三千二百三十四兩銀子。
六縣合計共六千一百四十四兩銀子,雖與如今徽州府歙縣人丁絲絹六千一百四十六兩銀子相差二兩,但已是無錯。”
已經許久沒有開口發言的禮部尚書嚴訥,這時候果斷開口:“既然如嚴……郎中所言,那麼這筆賬自然就是清清楚楚,可為何直到現在已近二百年,都是歙縣一縣繳納這六千一百四十六兩銀子的人丁絲絹呢?難道還能是朝廷有錯?”
嚴紹庭當即回頭看向禮部尚書嚴訥。
隻是他這一回頭,卻是讓嚴訥心中一顫。
然而。
嚴紹庭卻是麵露笑容:“嚴尚書當真是神機妙算,這筆賬確實就是朝廷,或者說是二百年前的徽州府給弄錯了!”
嚴訥眉頭頓時一皺。
他連忙看向珠簾後的皇帝。
在他身邊,刑部尚書潘恩已經是眯著眼瞄上了他。
眼神,倒是頗有含義。
嚴紹庭回過頭,拱手道:“陛下,如今徽州府歙縣這筆人丁絲絹的稅課,那是過去徽州府官吏無能瀆職所為。
“微臣翻閱戶部各項存檔,曆代戶部發給徽州的堪合,其上明明白白寫明,乃是‘坐取徽州人丁絲絹’之稅課名目,而此筆賬本就該是徽州一府六縣共擔而非歙縣一縣獨承。
“但徽州府每歲發往六縣催繳文書,卻並未有人丁絲絹這筆稅課,隻有歙縣每歲承擔的稅課之中,多了一筆夏稅生絲。
“於是,歙縣一縣百姓,自我大明開國近二百年來,獨獨承擔這筆六千多兩的稅課,亦獨獨承擔了其他五縣本該承擔的三千二百三十四兩銀子的稅課!
因徽州府曆代官員瀆職懈怠,歙縣百姓做了近二百年的冤大頭!”
萬壽宮大殿內,一片死寂,鴉雀無聲。
賬算到現在。
其實已經很清楚明白了。
如同嚴紹庭所言。
歙縣百姓當了足足二百年的冤大頭。
何其冤也!
而嚴紹庭更是不忘回過頭看向刑部尚書潘恩。
“潘尚書。”
“下官的這筆賬算的,尚書可聽明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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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