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吧!鬨吧!
等鬨得大明朝國庫裡遍地死耗子,大不了咱們老少爺們一起坐在城頭張著嘴喝西北風算逑!
至於藏在高拱身後的另一位內閣輔臣袁煒呢?
從一開始,他就縮起了頭,裝成了一個透明人。
連帶著,吏部尚書郭樸也是全程一句話沒有說。
眼看事情真的要被拖成一個漫長的大辯論。
嚴紹庭心弦緊繃,一陣思量之後,他當即開口道:“陛下,臣要彈劾駁斥內閣輔臣張居正!”
嗯?
瞬間。
原本還鬨哄哄的萬壽宮大殿,安靜了下來。
眾人皆是目光詭異的看向忽然要彈劾張居正的嚴紹庭。
這又是鬨得哪一出?
本來已經準備開口,同意高燿所請查明各處存檔的嘉靖,目光不由一縮。
沉吟半響之後。
嘉靖方才開口道:“你要彈劾張居正什麼?”
嚴紹庭拱手正色道:“微臣要彈劾張居正,狂妄跋扈,無視朝綱,無視民生黎庶!今日張居正所奏諸事,可謂狂妄至極,以一己之見而言國朝社稷,祖宗江山,全無人臣之禮可言!”
靜。
萬壽宮中,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分明有過動議變法革新,至少當初在兩淮鹽政上,有過動議的嚴紹庭。
此刻竟然是將今日提奏準允變法革新的張居正,給駁斥成了這般模樣。
而就在所有人都分辨不清,嚴紹庭到底為何有此言論的時候。
萬壽宮外。
一架硬頂靛藍花步轎,已經是由四名轎夫抬著,緩緩的落在了萬壽宮宮門前。
戍守在宮門前的京營參將郭玉創,當即眯著眼看了過來。
這是徐府,或者說是徐閣老的轎子。
朝廷裡,有司大員的轎子,都是需要在朝為官者牢記的。
容不得出錯。
郭玉創眯著眼,稍稍上前了兩步。
他的眼裡帶著一絲疑惑,按理說徐階從年前,因為他那個身為順天知府的兒子徐璠,在密雲製造出來的慘案,而一直以保留體麵的方式,自請稱病在家休養。
按照規矩來說。
若是沒有皇帝的旨意召回,徐階是要一直待在家中,不能參與朝政的。
這是潛規則。
算是一種變相的,對教子無方的徐階的懲罰。
但是今日。
徐階卻出人意料的,出現在了西苑萬壽宮前。
他要做什麼?
就在郭玉創疑惑之時。
大明內閣次輔、清流魁首、東南士紳商賈利益集團代言人的徐階,已經儀態隨和而又透著威嚴穩重的,輕抖官袍,自轎子裡走了出來。
“徐閣老。”
郭玉創當即上前,拱手施禮。
“嗯。”
徐階隻是嗯了一眼,卻是抬頭盯著眼前宮門後的萬壽宮大殿。
似乎是想起來,自己還要有一番解釋來意。
徐階這才提起腳步往萬壽宮內走去的時候,開口說道:“老夫今日入宮,乃是為內閣輔臣張居正奏請國朝變法革新一事,奏請麵聖進言。”
說完話。
徐階也已經走進了萬壽宮中。
他雙手輕提官袍,一步一步,腳下沉穩的走上那闊彆多日的萬壽宮大殿前的台階。
最後。
徐階躬身合手,站在了殿門前。
“臣,武英殿大學士、機預內閣、大明內閣次輔,徐階,請陛見!”
殿內。
當眾人還在為嚴紹庭忽然彈劾張居正,而倍感疑惑的時候,徐階的聲音也從殿外傳來。
眾人當即心中一驚,紛紛轉身回頭看向殿門處,那一道遮擋住了外麵陽光的身影。
珠簾後。
嘉靖的目光,也變得幽長幽長。
許久之後。
珠簾後,方才有聲音傳出。
“宣。”
殿門外,徐階一抖官袍,跨步入殿,直至珠簾前,已與受得賜座的嚴嵩並排而站。
“臣徐階,今日得聞內閣呈收輔臣張居正所奏陳情國朝變法革新疏,雖老臣身體抱恙,奏請居家多日休養,卻心憂國朝社稷,為免國朝社稷有恙,特入宮請見陛下。”
徐階一字一句,據理而言。
雖然大夥都知道他為何這些時日不在朝中,但如此奏對,卻亦是讓人無可挑剔。
徐階則是繼續當著眾目睽睽,開口道:“臣以為,張居正所奏諸變法革新事宜,雖多有錯漏之處,然其本心必當是憂心國朝社稷,立意乃為我大明江山國祚思量。
“老臣以為,譬如張居正所奏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稅課名目繁雜多如牛羊,往來催繳不斷,百姓苦不堪言,而官府堂官胥吏亦是上下難以維係。
以折算成銀,而收繳天下稅課,乃便捷朝堂與官府,亦方便百姓理清應擔國家財稅之數,而斷絕百姓因無知每每多有舉告官府之事。”
懵了!
萬壽宮大殿內,所有人都徹底的懵了。
所有人。
哪怕是守在殿門外的小太監,亦是滿臉詫異的悄悄探頭,看向殿內的徐閣老。
所有人都懵了。
眾人的目光,開始飛快的在嚴紹庭和徐階兩人身上掃過。
這萬壽宮中,究竟誰才是變法派?
就連嚴紹庭,都微微張著嘴,看著開口竟然是有那麼一絲支持張居正變法革新所請的徐階。
到底誰才是變法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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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