伱嚴訥總不能說,我大明朝不可能萬世長存吧。
那你嚴訥就是犯了大逆之罪。
而如果大明能萬世長存,代代而傳,那麼北地休養生息,沒有戰亂,學風自然是一年更比一年強,讀書人也自當會一年更比一年多。
所以。
依照各省人丁戶籍改革春闈會試定額取士人數,是功在千秋的事情,考慮的是大明朝江南千秋萬代的事情。
張居正反駁完嚴訥之後,便當即拱手看向上方的皇帝。
他沉聲開口道:“陛下,臣今日所奏請之事,非是僅為當下,而是為陛下將要開啟的大明盛世,後世子孫著想。
陛下垂拱而治,聖明無雙,承前繼後,北地承平二百年,將來還要承平萬年,今日所改之法,乃是功在千秋,利在大明子孫後人的大功業之舉!”
嚴訥頓時眉頭皺緊。
被張居正這麼一弄。
這件事就成了直接和大明國祚、後世皇帝掛鉤的事情。
自己還怎麼反對?
反對就是在說大明要亡國,不可能永世長存。
可不反對?
難道就要讓張居正明晃晃去清查天下兩京一十三省的人丁戶籍?
等他張居正查清楚了,到時候說不定悄無聲息的就連帶著將天下田畝給查明白了。
當真是用心險惡啊!
嚴訥目光看向了前麵的人,他沉聲開口道:“內閣幾位閣老也這般認為嗎?嚴閣老和徐閣老,對此事是何看法?”
明麵上。
嚴訥是在問整個內閣的意見。
但實則上,其實就是奔著徐階去的。
他張居正是你徐階的學生。
你這個當先生的,還管不管這件事了。
徐階也是被氣的不行。
現在這都成什麼事了。
他回頭看向目光清明,臉色鄭重的張居正。
這個學生。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他原本以為,皇帝將這個學生降為順天知府,能止住他想要變法革新的心思。
可他當真不怕嗎?
當真不怕一貶再貶,貶到天涯海角去?
現在。
就連嚴訥都不顧規矩,直接逼問起了自己。
徐階沉著臉,輕聲開口道:“既然是為了春闈會試取士一事公允,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惹得朝野上下都要忙於清查各地人丁戶籍?
既然朝中有賬目,戶部那邊也管著天下稅課,就按照朝廷過往的存檔,直接劃出一個道來,各省依照過去的存檔,直接定下便是。”
事情被張居正和大明的江山社稷扯上關係。
三榜改為兩京一十三省榜的事情,就不能直接阻止了。
但不去清查各地人丁戶籍,直接采用朝廷已有的存檔數據分配好就是了。
真讓張居正去清查天下各道人丁戶籍?
那地方上那些佃農,以及無奈投獻進入大戶人家為奴的百姓,是不是都要被清查出來,返還戶籍?
那這日子還怎麼過?
隨著徐階的開口,嚴訥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
隻要徐階這個次輔不是和張居正一樣的想法,能旗幟鮮明的反對清查人口戶籍。
那局麵就還算是可控的。
但是。
張居正卻顯然是準備充足。
到了和先生正麵交鋒的時候了嗎?
張居正心中沉吟了片刻。
隨後沉聲開口道:“陛下,朝廷過往存檔天下人丁戶籍數目,又豈能與當下相比?”
“洪武年間,太祖高皇帝下旨兩次清查天下人丁戶籍,皆在六千萬人丁左右。成祖朝天下人丁戶籍六千五百萬左右,而到了成化二十二年,天下人丁在籍仍為六千五百萬左右。”
“至今,朝廷各部司衙門所用天下在籍人丁,皆以成化年間為準,乃六千五百萬左右。可成化朝至今,數十近百年的時間,天下人丁怎可能無有增長?”
“天下間豈有這樣的道理,臣以為如今天下應在籍人丁,絕不止六千五百萬之數,定然早已倍增之!”
“朝廷若要公允取士,則必然要查明天下應在籍人丁。況且,朝廷至今近百年未曾清查在籍人丁,戶部各稅課一直以過往存檔征繳,可多出來的人丁卻並未加征稅課,朝廷豈不是橫損一大筆數目不可知曉的稅課稅銀?”
說完之後。
張居正默默的瞥了一眼嚴紹庭。
嚴紹庭會心一動。
看來老張也跟著自己學會了,說什麼事都能和銀子扯上一點關係。
他當即上前一步。
拱手頷首。
“陛下,臣這一陣好生的想了想,直到張知府剛剛所說的事情。”
“臣以為,張知府說的對!”
…………
月票推薦票
感謝不問來曆、記~~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