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根本就沒有!
眾人心中一陣咆哮。
可大殿內,卻寂寂無聲。
然而。
就在眾人無聲應答之時。
嚴嵩卻是目光凝重,側目看向嚴世蕃。
“工部。”
嚴世蕃則是一板一眼的躬身抱拳:“下官在。”
嚴嵩歎息一聲道:“工部今日之言,重了!”
即便是嚴訥、潘恩等人,此刻聽到首輔這般說,亦是紛紛瞪大雙眼,目露光亮的看向了這位老首輔。
好樣的首輔!
就是這樣!
嚴嵩則是繼續道:“朝堂議事,何來如此殺氣騰騰,亦非是那邊關沿海戰陣之上,往來皆為生死之敵。一朝國事,一朝奏議,順時而為,方可盛世。”
說完之後。
嚴嵩輕咳了幾聲。
而殿內眾人,目光愈發閃亮。
首輔到底還是首輔啊。
首輔是個好人。
即便是過去一直以清流自居的官員們,一直以打倒嚴黨為己任的官員們,此刻也在心中開啟了對老嚴頭的瘋狂吹捧。
袁煒等人卻是心中生疑,愈發無解。
難道嚴世蕃當真在嚴家內部,有了不同的政見?
亂!
實在是太亂了!
如大多數隻會在涉及軍務之事時才會開口的兵部尚書楊博一樣,縮在角落裡的胡宗憲,看著今日聖前這出戲,心中不禁暗自生笑。
雖然當初定下的計劃操作起來有些難度。
但現在,也算是漸漸步入正軌了。
哪怕不能一時間促成所設定的觀念。
但先讓其亂起來,也未嘗不可。
無數道眼神在殿內流轉著。
風向不對!
哪怕過去嚴嵩會在聖前訓斥嚴世蕃,可從來沒有如今日這般。
未曾責罵,也未曾告誡。
但就是這麼平靜的話,卻讓人聽著就覺得,這對父子在政見上出現對立了。
而嚴紹庭開口說出的話。
則更讓人們,愈發堅信了這一點。
在一眾沉默中。
嚴紹庭今日頭一次的走了出來,拱手開口道:“陛下,今日本就是為了查明工部賬目之事,而臣等聚於此廷議。既然如今事情明了,想來陛下聖體已然疲倦,臣等不敢冒犯天子聖體,奏請散議。”
就是這麼一句話。
讓殿內眾人,哪怕是如徐階,也開始懷疑起嚴家內部是不是出現矛盾和問題了。
不然若是按照過往。
今天工部那七筆賬,以及用在裕王府這件事,嚴紹庭定然會乘勝追擊,非得要弄得他們這些人狼狽不堪才是。
而不是如此刻一般。
竟然草草奏請散議。
不對勁!
很不對勁!
越來越不對勁了!
而嘉靖今日本來也沒有想好,如何趁機做出懲戒。
沒有好理由。
不能順水推舟。
此刻見嚴紹庭如此奏請,也就當即點頭。
嘉靖不禁晃動了一下脖頸,竟然當真是有些疲倦道:“既已議清,廷議時久,此事暫歇,諸卿自行。”
嚴紹庭眉頭一動。
抬頭看了眼已經起身的嘉靖。
老道長這是不打算草草了結所謂工部裕王府貪墨舞弊案的事情。
給往後留了話柄。
隻是皇帝已經在往內殿走去。
眾人自當是躬身山呼。
而後。
卻無人挪動腳步。
似有似無的。
一雙雙眼神,都在盯著殿內的嚴家祖孫三代人。
嚴紹庭伸手攙扶住了嚴嵩,祖孫兩人緩緩挪動腳步,而後往殿外走去。
路過嚴世蕃身邊的時候,依舊是腳下不停。
而嚴世蕃也隻是默默的後退了一步。
等到嚴紹庭、嚴嵩兩人走出去一截後。
嚴世蕃這才掃眼看向徐階等人,輕輕一揮官袍衣袖,低哼一聲,而後才跟了上去往殿外走去。
隻是。
始終都隔著一段距離。
正在這時。
胡宗憲則是輕聲呼喊了一聲:“閣老,嚴閣老!福建道……”
喊著話,胡宗憲就追趕了上去。
而後在路過嚴世蕃身邊的時候,微微停頓腳步,拱手施禮,隨即便追了出去。
這一幅場麵。
殿內眾人看的清清楚楚。
雖然似乎並沒有什麼。
但偏偏就能讓人浮想聯翩。
這時候,眾人才聽到殿內的工部尚書雷禮冷哼一聲:“工部雖有當差罅隙,可也清清白白,乃為君上事,還請諸位往後議事,先查明白了再說。”
言罷。
這位工部尚書也甩袖離去。
很明顯。
這事根本就沒完。
嚴訥等人卻是心中一陣蛐蛐。
你雷禮是工部尚書,都不知道那七筆賬的事情,有何臉麵說我們?
臉呢!
眾人紛紛都憋著一口氣。
隨著徐階、高拱等人挪動腳步,殿內方才漸漸生出陣陣腳步聲。
而在萬壽宮外。
嚴紹庭卻已經和老嚴頭分開。
老嚴頭自是要去內閣,而他則是直出西苑。
到了宮外,也不停歇,繞著道的就進了嚴府後宅院牆外的那座廢棄宅院。
不多時。
許久未見的陸繹,已經是翻牆而入。
“姐夫,聽說今天西苑那邊,你們不歡而散了?”
陸繹麵露八卦之色。
嚴紹庭點點頭,轉口道:“事情怎麼樣了?”
陸繹嗯了聲:“都察院那邊已經現場抓獲潘允端,隻是事情現在還僅限在都察院內部知曉。”
嚴紹庭淡淡一笑,看了看潔白團雲密布的天空。
院牆下的枯樹殘葉,已經開始隨著微風,輕輕搖擺了起來。
這是要起大風的征兆。
大風之後。
便是暴雨。
嚴紹庭伸手攔在眼前的天空下,含笑開口。
“那就讓這風聲,再飛一會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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