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那個學生裕王能有這麼個助力,等自己日後老了退下來之後,裕王身邊也能有個得力能臣。
他倒是沒有去想。
自己又能不能等到他的學生登基稱帝,而他的學生又能當幾年皇帝,他高拱自己又能在朝中待幾年。
且不管殿內其他人如何想。
此刻的嚴世蕃心中是又歡喜,又有些不得勁。
歡喜的是,兒子飛黃騰達,前途愈發的不可限量。
而不得勁,則是因為自己分明一身乾勁。
可到現在卻還隻是個小小侍郎。
什麼?
伱說侍郎不小很多人可望不可及?
那是你不夠努力!
爺們起點就是侍郎!
總不能讓爺們當一輩子侍郎吧?
俺嚴世蕃要進步!
於是。
一聲大嚎,在殿內響徹而起,驚的眾人紛紛側目尋聲。
隻見嚴世蕃雙目瞪大,如那禪院之中四大天王怒目審判世間一切邪祟一般。
嚴世蕃右腳向前一彈,便將官袍踢起,左手那麼一抄,就兜住了官袍。
隨後右腳向前那麼一踏出。
他就噌噌噌的走到了大殿中央。
隨後嚴世蕃麵貌咬牙切齒,鬆下官袍,歪頭側目,舉臂揮手,顫顫著指向了剛剛被大肆賞賜加封的嚴紹庭。
“陛下!”
“臣要彈劾嚴紹庭,貪贓枉法,知法犯法,在朝堂之中,深受皇恩,卻上下勾結,沆瀣一氣,結黨營私!”
大殿內。
嚴世蕃如同是唱戲的一般,對著嚴紹庭便是一陣言辭犀利的輸出。
霎時間。
滿殿嘩然。
嚴世蕃這個當老子,竟然親自當眾彈劾兒子。
這是要大義滅親?
尤其是在皇帝剛剛幾乎是大水漫灌的賞賜了嚴紹庭之後,嚴世蕃竟然敢在這個時候彈劾嚴紹庭。
當真是瘋了。
大明朝到底是怎麼了?
這一時刻,殿內無數人心中浮現這個念頭。
如今的大明朝堂,他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嘉靖亦是眯著眼看向了嚴世蕃。
有意思!
自己若是沒有記錯,今天嚴紹庭還與自己說過,這嚴世蕃已經搬到玉河橋那邊去了,而且最近他也在上疏言及變法,更是在張居正之後,第一個喊出應當冊立裕王為太子。
他要彈劾嚴紹庭?
嘉靖嘴角含笑的開口道:“你兒子乾了什麼事?”
嚴世蕃卻是抬頭沉聲道:“啟稟陛下,聖前無父子,隻有陛下和臣子等!”
嘉靖又是一愣。
這嚴世蕃,倒是愈發有意思了。
他隻好重新問道:“那你說說,朕剛剛封的太子賓客,犯了什麼事?”
嚴世蕃點頭道:“太子賓客嚴紹庭所犯乃是大罪!此人與刑部勾結,會同都察院官員,上下包庇,明知都察院有觀政進士擅離職守,卻相互包庇,以人情往來而作疏通,都察院更是日益放縱。
“而此時朝中,正值整飭吏治,更有內閣輔臣親領此事,陛下垂拱聖視,若不嚴查此事,若不嚴肅一應涉案相互包庇勾結之人,則國朝律法何在?則陛下親自降旨整飭吏治之風何存?
臣以為,當嚴肅查處,以臣前番所請複行祖宗之法,嚴懲此案一應人等,追溯相關官吏,絕不姑息,以正視聽!”
等到嚴世蕃一說完話。
潘恩就站不住了。
這老小子,竟然將這件事給抖出來了!
還揪著這件事,胡亂攀咬到現在朝中整飭吏治的事情上,更是又提那狗屁的祖宗之法!
怎得。
是要將我兒扒皮充草?
你嚴世蕃不心疼自己兒子,老子可心疼自己兒子了!
潘恩當即站了出來。
“陛下,工部左侍郎嚴世蕃此言,純屬無稽之談!”
“臣在刑部,亦參與此次朝中整飭吏治相應事,從未聽聞都察院有所謂觀政進士擅離職守一事,純屬嚴世蕃胡編亂造。”
“臣以為,嚴世蕃之所以有如此言論,純屬是為了他那所謂變法即為祖宗法的事情,是要禍亂朝綱,動搖我大明江山社稷之穩固!”
嚴世蕃卻是不急不慌。
他緩緩轉身,晃著腦袋看向了試圖將事情壓下去的潘恩。
就在眾人以為嚴世蕃要據實相應反駁,並拿出一些個證據的時候。
嚴世蕃卻是滿臉譏諷的看著潘恩。
“我彈劾我兒子。”
“關你屁事啊!”
噗呲。
也不知道是哪個嘴巴沒把門的,竟然當眾笑出聲來。
隻是眾人紛紛側目尋找之後,卻發現在場所有人都在強忍著不讓自己露出笑聲。
我彈劾兒子。
關你屁事?
潘恩一整個人都傻了眼,懵了。
你嚴世蕃才是放屁!
剛剛還教訓皇帝,說這大殿上沒有父子,隻有君臣。
怎麼現在,你又是彈劾你兒子了?
然而。
一旦找到了全新為官方法的嚴世蕃,開始用新方法當官的時候。
就是他真正火力全開的時候。
隻見嚴世蕃冷眼冷聲道:“怎麼?難道你潘尚書和這件事也有關係?還是說你兒子也犯法了?”
“不對!”
說完上一句話後,嚴世蕃在眾人目光注視下,好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麼。
喊了一聲不對。
他便立馬低頭,從袖中掏出一份奏本。
然後竟然是當眾翻開,一行行的看了過去。
甚至於。
嚴世蕃還不忘看向上方的皇帝。
“還請陛下恕罪,微臣再看看彈劾裡都有哪些人……”
說完後。
嚴世蕃便繼續低著頭看自己的彈劾奏疏。
殿內。
終於是止不住的,響起一陣陣的偷笑聲。
而潘恩已經是整張臉如同豬肝一樣。
這嚴世蕃絕對就是故意的!
他能忘了自己還要彈劾哪些人?
這廝純粹就是在惡心自己。
正在這時。
嚴世蕃卻是忽然抬起頭,而後滿臉曖昧的看向潘恩。
“找到了!”
“潘尚書……”
“原來你也犯法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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