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手一揮,指向了畫出一畝範圍的周邊地區:“都好生的看明白了,紅薯藤要收割打堆,裝運到養殖場那邊去。然後才是挖開紅薯,將土裡麵的紅薯都給抖出來,抖去泥土,然後裝筐運到地窖裡儲存起來。”
朱山長少有的在書院發話。
學生們不敢不從。
紛紛躬身領命。
隨後就在眾多驚訝的目光注視下,這些學堂裡的翩翩讀書郎,竟然是真的就走進了田地裡,拿起了百姓們握著的鐮刀去割紅薯藤,拿著釘耙挖開泥土,將那些碩大的紅薯抖出來,然後用竹筐給一個個裝起來。
這可是讀著聖賢書的儒家子弟們啊。
在這昌平,竟然也要做這等事情。
而且,他們竟然還沒有絲毫的不滿。
不遠處陰涼處的三位老夫子,卻是笑吟吟的看著那些人臉上的詫異。
“想來通過這一遭,總是能將好學風慢慢傳開。”
這是聶豹老夫子說的話。
王畿卻是哼哼了一聲:“真想改變,千難萬難,昌平不同彆處所以方才可行,放在彆處那便是功名即功名,不事黔首事。”
錢德洪默默一歎:“我等也隻能儘一份力,天下到底如何,我等也管不照。”
聶豹目光閃爍,落在了嚴紹庭的身上:“儘人事聽天命吧,咱們就好生教出來一些學生,能幫著他們前輩一同做事就好。”
這話,則是取得了王畿和錢德洪的認同。
而在這一頭。
眼看著昌平書院的學生們,都已經下到地裡乾活了,甚至動作還頗為嫻熟。
嚴訥嘴唇顫顫,臉色都變得有些煞白。
有辱斯文!
有辱斯文!
他在心中大聲的嘶吼著。
最後拱手走到了裕王朱載坖的身邊:“殿下……”
朱載坖卻是先看了嚴紹庭一眼,而後眯著雙眼側目看向嚴訥:“嗯?請嚴尚書在昌平,稱我為山長。”
嚴訥一愣。
連帶著,徐階等人也是麵露意外。
裕王爺似乎也有些不一樣了。
隻是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裡不一樣了。
嚴訥作為此刻直麵朱載坖的人,隻能低著頭重新說道:“山長。”
“嗯。”朱載坖這才麵露笑容,什麼王爺殿下的,都不如一句山長好聽:“說吧,嚴尚書有何事要說。”
嚴訥嘴角抽抽。
稱呼您為殿下還不樂意,反倒喜歡聽人喊山長。
要說你這個昌平書院山長,如今可是轄於昌平治安司的,算起來老夫也是伱這個山長的上官!
隻是這話,嚴訥也隻敢在心裡想想。
真說出來?
一旁那駕馬車裡的某人啊,就得要讓自己好看了。
當著那位的麵,欺負人家兒子?
那不是找死嗎。
嚴訥隻能開口道:“這些學子皆為聖賢門徒,在書院即為來日求取功名,入朝為官,報效朝廷,治理天下,撫育百姓,為何還要做這些……這些……”
他實在是不好將下泥巴的泥腿子乾的事,給說出口。
朱載坖卻是皺眉看向了嚴訥。
一開始。
他來昌平,擔任書院山長,他也不明白。
但後來,他明白了。
老夫子們都說,自己一開始的不明白隻是因為年輕。
那嚴訥已經這把年紀了,竟然還不明白。
他這個禮部尚書,是怎麼當的!
朱載坖心中帶著些怒意,沉聲開口道:“本王如今乃是昌平書院山長,如何教授書院學子,乃是分內職責所在吧。”
一句話。
我朱山長的地盤,我做主!
話裡的意思,嚴訥自然是聽懂了。
說好的裕王寬仁呢?
說好的仁德呢?
就連徐階也是側目看了過來。
裕王今日所言,變得更有攻擊性了。
難道這是嚴紹庭教的?
他不由的看向了一直不曾說話的嚴紹庭,心中慢慢的琢磨著。
而朱山長更是繼續說道:“我昌平書院學子,亦如嚴尚書所言日後是要為國效力的,既然是為國效力,治理天下,又如何能不知曉這田地裡的五穀如何?還是說我大明朝的讀書人,都是無師自通?”
他這話一出,嚴訥頓時是整張臉通紅。
其實這話沒什麼。
若是換做嚴紹庭來說,嚴訥也不過是覺得狗吠而已。
可換成了是裕王來說,那就實在是有些誅心。
可朱山長的誅心之語卻並未結束。
他繼續說道:“我昌平書院的學子,也不光是今日在諸位閣老、尚書跟前做樣子,平日裡課業繁忙結束後,他們也總是會去田裡、工廠裡忙活忙活,散散心。做些除蟲、喂雞喂鴨的事情,也能去做些鍛造、木匠的活。
近來我們書院還有個研究組,正在攻克幾項技術難關,一旦成功,便是不曾考取了功名,也能為富一方,帶動一地百姓富裕起來!”
朱山長說這話的時候,那是滿臉的驕傲。
昌平書院的學生,不管日後能否考取功名,入朝為官。但隻要是從書院走出去的,那麼就必然會有一門可以生存的手藝。
這才是朱載坖成為書院山長後,漸漸深入了解之後,最為滿意和推崇的地方。
說完之後。
朱山長就不再理會這些人了。
沒意思。
還不如今晚多嘗嘗傳聞已久的烤紅薯的滋味。
他徑直的走到了田裡,揮舞著大手喊道:“都麻溜的乾,小心彆弄傷了自己,就算是傷著了,書院裡的課業也不需落下。”
“這批紅薯從栽種開始,你們都參與過,今天結束後,每人一篇結課報告遞交上來,還是以前的規矩,好生仔細的寫。”
紅薯地的昌平書院學子們,紛紛抬頭拱手。
“學生謹遵命。”
回答完後,便繼續低頭俯身乾起活來。
這一幕又讓田埂上的人們紛紛麵露詫異。
原來昌平書院的學生,不光要下地乾活,乾完活竟然還要寫那什麼結課報告。
這是何物?
馬車裡,某位最近愈發愛看熱鬨的人,也產生了同樣的疑問。
“呂芳。”
呂芳連忙從馬車外走了進去:“主子爺。”
嘉靖笑著說道:“去書院,找一找這幫學生的結課報告,朕要看看究竟是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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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高燒41度,自己進到醫院後就昏過去了。然後急症吊了五瓶水、打了四針退燒針,一直沒有真正退燒,然後就轉進住院部治療了,昨晚在住院部也在繼續吊水、做霧化,半夜才開始慢慢退燒,今天基本就是喉嚨還有一點炎症和膿點了。
所以和醫生說了一下,回家寫完了這一章更新,等下吃完飯,還要去醫院繼續吊水做霧化治療,然後就住在醫院裡,明早七點開始就是新一天的療程,具體什麼時候出院我也不清楚。
住院期間,我儘量爭取每天和醫生請假一會兒,回來寫一章更新。
至於出院後的更新如何,到時候再和義父們彙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