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廝就是看不得自己清閒。
嚴紹庭當即快步上前,拉住老小子。
他聲音不加掩飾,朗聲道:“父親,其實今日乃是我昌平書院山長諫言,兒子不過是代為聖前奏對而已。不過也確如大學士所言,陛下已經準允,旨意很快就會下來。”
嚴世蕃滿臉大喜。
甭管什麼裕王不裕王的。
這事要是沒自己兒子,皇帝能這麼快同意?事情能這麼快解決?
這個人情,必須要讓在場官員都認下。
但嚴紹庭卻是搶先一步,壓著聲音說道:“父親,還是快些出宮回衙吧,國朝差事不可懈怠啊!”
說完之後,他目光深邃的看了嚴世蕃一眼。
本來還要為兒子誇功的嚴世蕃,立馬收到眼神示意,雖然心中有些不樂意,也不知緣由,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擺擺手,推開嚴紹庭。
而後看向午門下的高拱等人。
嚴世蕃笑嗬嗬的說道:“勞煩閣老們操心了,既然皇上已經有旨意了,下官們這就回衙門辦事。”
說完話,嚴世蕃便直接轉身。
“諸位,咱們都散了吧。”
“還是儘快各回本部衙門,國朝差事萬不能耽擱了呀!”
“要是沒旨意下來,咱們再來午門這裡就是。”
隨著嚴世蕃的呼喊,已經靜坐大半天的官員們,也已經是感到饑腸轆轆。
再看天色。
也快到各部司衙門吃中飯的時辰了。
不用嚴世蕃再行勸說,眾人便紛紛轉身往宮外走去。
而在午門下。
高拱聽著嚴世蕃最後那一聲呼喊,卻是整張臉都變得鐵青。
合著嚴世蕃他們要將這午門當真自己的地盤了啊。
當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可事情已經解決了?
分明徐階之前也去了西苑,為何現在卻不曾出現?
高拱心中存疑,看向袁煒、李春芳兩人。
兩人也是心中疑惑。
徐階呢?
難道那老貨開始藏私了?
三人隻是一個眼神,便齊齊轉身往午門內走去。
看著午門前人群散去。
嚴紹庭轉過身,準備去找張居正算賬。
但他剛轉過身,卻早已不見張居正的身影。
嚴紹庭頓時冷哼一聲。
這個場子,回頭必須得找回來!
但現在自己身上揣著要給裕王朱載坖的聖旨,嚴紹庭也不敢耽擱,隨著人群出了皇城,便叫了轎子先回嚴府。
而後從嚴府坐上馬車,就往昌平趕。
等他趕到昌平,已經天色漸晚。
而因為趕時間,也沒來記得在嚴府吃飯,等他出現在朱載坖麵前的時候,已經是饑腸轆轆,腹中大鳴。
嚴紹庭麵色尷尬,從懷裡掏出聖旨,直接塞進了朱載坖手上。
“王爺,陛下給您的旨意,您自己看吧。”
“微臣先去找些吃的。”
丟下一句話,嚴紹庭就從滿臉錯愕的朱載坖麵前消失不見。
而周圍。
今天已經沒課了的聶豹、王畿、錢德洪三人,則是帶著周雲逸、徐渭兩人湊了過來。
在幾人身後,則是一眾書院的先生以及幾名前來昌平做客的聶豹三位士林中的友人。
另外還有幾名在朝為官,今日休沐,得空便來書院露麵的朝中官員。
皇帝給裕王的旨意?
眾人紛紛對著被嚴紹庭塞進朱載坖手上的聖旨,投來好奇的目光。
朱載坖愣神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
當著眾人的麵,打開聖旨。
旨意很簡單。
就是單純直接的一句話,加昌平書院山長朱載坖以國子監祭酒銜。
“國子監祭酒?”
“為何這個時候會來這道旨意?”
“陛下這是何意?”
聶豹三人先後問出了心中疑惑。
眾人對視一眼,心中疑惑之餘,亦是震驚不已。
在場不是官場中人就是士林大儒,這旨意背後所蘊藏的深意又豈能不懂。
變天了!
大明朝儲君製度從今天開始,就變了!
在今日之前。
國朝儲君之位,還不能說一定。
但現在。
有了這道旨意。
那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隻是這到底是為何?
身為當事人的朱載坖也是一頭霧水,全然不知道嚴紹庭怎麼就給自己帶來了這麼一道旨意。
自己要做什麼?
是回城謝恩還是去國子監履職?
朱載坖完全沒了頭緒。
而聶豹則是皺眉,罵罵咧咧了起來:“這個嚴紹庭當真是沒個規矩!”
“什麼話都不說,竟然就跑了個沒影!”
罵著罵著。
滿心好奇卻不得其解的聶豹,愈發生氣。
“這小子得要好生教訓一頓了!”
“陛下分明是要他傳旨,可他連個解釋都不給王爺就跑了!”
“來人啊!取書院的戒尺!”
“老夫今日就要問問他嚴紹庭,還守不守我昌平書院的規矩了!”
王畿和錢德洪兩人此刻也是心癢癢,恨不得立馬就弄明白這道旨意的來龍去脈。
當即鼓動了起來。
“就得這樣!”
“戒尺在這裡!”
“老夫今日也得與他好好講一講書院的規矩!”
一旁的幾名書院外的來人則是滿眼羨慕。
能讓這三位老先生如此如同對待自家子侄一樣對待,可見嚴紹庭在他們三位心中的地位。
若不是推心置腹,愛護不已,又如何能有這等宛如對待子侄的表現。
眾人不由看向當事人裕王殿下。
朱載坖雖然對手中這道旨意也是完全不懂,同樣想要弄明白。
但見三位老夫子一副要大開殺戒的模樣。
朱載坖當即伸手攔下。
“夫子息怒!”
“潤物方才腹中大鳴,想來是今日在朝中操忙至此也未曾進食,還是先讓他吃飽肚子吧。”
聶豹卻是板著臉:“山長,豈能如此縱容於他,規矩還要不要守了!”
朱載坖連連搖頭,麵露笑容:“我與潤物,年歲相差也不曾太多,平日裡我也隻當他是家中少弟,這戒尺大可不必,不如我等現在尋一處喝杯茶,等他吃完了再來解釋這事?”
聶豹愣了一下。
而後轉頭看向身邊的王畿、錢德洪兩人。
三個老頭子眼神流轉,眼底藏著笑。
而周圍圍觀的人,原本還羨慕於三位老夫子對嚴紹庭如同子侄一般的態度。
現在。
裕王這等言語。
更是讓眾人萬分震驚。
裕王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叫待之如少弟?
這不就是等同於是說,嚴潤物是他裕王的人。
而且還是那種可以推心置腹、托付腹背的心腹之人!
好生羨慕啊!
“嗝!”
書院後廚。
嚴紹庭卻是打了一個飽嗝。
然後才想起來,自己似乎連個解釋都沒有,就將聖旨丟給了裕王。
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
正值黃昏。
嚴紹庭這才雙手捧腹走出後廚,去尋裕王將旨意的事情解釋清楚。
畢竟。
自己還得要繼續幫裕王上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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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