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咳一聲,擺了擺手。
“其實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又如何能勞煩將軍。”
說著,嚴紹庭又趕忙說道:“其實將軍也不用擔心,既然皇上也讓我召你入宮,那想來今日宣府鎮這件事還是能商量的。”
可此刻嚴紹庭這幅舉動落在蘭永震眼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當即皺緊眉頭,拍著胸膛道:“賓客放心,不論是什麼麻煩,還請賓客說出來,便是末將不能幫忙,但宣府鎮軍中十萬弟兄也必然能出一份力的!”
嚴紹庭眉頭一挑。
自己要的可不就是這麼一句話嘛!
見小夥子果然是上道了,嚴紹庭這才點了點頭。
他輕歎一聲,才開口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將軍就在邊軍或許是不了解朝中的規矩。”
這話一出。
蘭永震腦海中立馬浮現一副波瀾壯闊的朝堂爭鬥。
嚴紹庭則是繼續說:“按照規矩來說,既然內閣那邊先前已經在聖前有了議論,這件事我就不該再出麵的。不過我與將軍也算是有緣,且又是楊尚書給將軍指的路,加之邊關要緊,我方才入宮求見皇上,召見將軍其實也隻是皇上的意思。可皇上身邊,這消息……”
蘭永震立馬正色道:“賓客放心,這件事乃是末將無法了,才不得不求著賓客出麵替末將給宮裡說句話的。這一次不論事情能否成,末將也必然會將賓客的恩情帶回宣府鎮,叫總兵官與我宣府鎮眾人知曉,賓客是心係邊關。他日若是有機會,賓客能做客宣府,也必然將會是我宣府的座上賓!”
此刻。
在蘭永震看來,雖然嚴紹庭嘴上說著無妨,但必然是因為自己上門請求幫忙,在朝中承擔了巨大的壓力和風險。
這個恩情。
哪怕是日後宣府鎮不認,他蘭永震也必須要認下的。
嚴紹庭笑嗬嗬的搖著頭:“若是能讓邊關的弟兄們無後顧之憂,也不枉我在朝為官。”
說罷。
嚴紹庭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了西安門下的將士。
他如今早就是西苑的熟人了,這些值守宮門的將士也不敢耽擱了這位皇上眼前的紅人。
蘭永震則是咬咬牙,暗自將今日的種種遭遇記在心中。
若嚴紹庭是幫忙之後便圖謀回報,自己也當認下,但那就是交易了。可偏偏就是這種,最後卻說是為了邊關將士。
這等恩情,那就大了。
人家不圖回報,可不代表自己就能真的不當回事了。
蘭永震心裡想著事,也沒了心情在這頭一次入宮欣賞西苑的風景。
不知不覺。
他就跟在嚴紹庭身後,到了萬壽宮大殿殿門前。
嚴紹庭倒是從容的很,反正來西苑跟在嚴府也沒什麼區彆。
倒是蘭永震心中不由漸漸緊張起來。
兩人也沒等候多久。
呂芳便已經走了出來。
他看了殿門外的兩人,衝著嚴紹庭露出一個笑容,然後打量著看向蘭永震。
嚴紹庭則是拱手作揖:“呂公公,這位就是皇上要召見的宣府鎮參將蘭永震將軍了。”
說完後。
他又立馬側目轉頭:“蘭將軍,這位是皇上身邊的呂公公。”
蘭永震雖然不懂朝堂上的事情。
但皇帝身邊的近侍都有哪些人,卻是清楚的很。
見竟然是呂芳親自出來。
蘭永震趕忙拱手低頭:“末將參見呂公公。”
呂芳樂嗬一笑,揮了揮手:“虛禮就免了,能讓嚴賓客幫著說句話,想來你也是個實誠人,跟著咱和嚴賓客進來吧。”
蘭永震低著頭,跟在後麵小心翼翼的。
嚴紹庭則是和呂芳並肩走在一起,小聲開口:“又到一年開春時,我家那內子最近嚷著要帶人一同做蒿子粑粑,等到時候我給您拿一些過來。還有杭州府和徽州府那邊的春茶,年前也早就托相熟的人訂了一批,不值錢都是茶農們自家炒出來的。”
呂芳樂嗬嗬的笑著,也不覺得身後跟了一個外人。
隻是笑眯眯的說:“那感情好啊,就是要辛苦陸誥命親自為咱家做那蒿子粑粑了。”
嚴紹庭滿臉的笑容:“這不打緊,她自己有了身孕後,那可就是我們嚴家的天了,就連老爺子都不敢說一句重話,由著她胡亂做事去了。”
呂芳依舊是如同彌勒佛一樣的笑著:“前些日子,我那老家有座廟似乎挺靈驗的,便叫人回去了一趟,用主子爺這些年賞的金子打了一塊平安牌,請了廟裡的主持在佛祖麵前開了光,想來過幾日便能送回來,到時候我就讓人送去昌平,也算是給陸誥命當個手上把玩的,討個吉祥。”
這事確實就連嚴紹庭也事先不知曉。
雖然嚴家不缺錢,呂芳也不缺金銀。
但能讓呂芳親自派人回去打造平安牌開光,這就是一份難得的人情了。
他當即說道:“這可如何是好,此等大禮,卻是叫您費心了。”
呂芳一瞪眼:“這叫什麼話,大不了回頭讓陸誥命辛苦些,多做些蒿子粑粑,今年咱家也帶著呈給主子爺嘗嘗滋味。”
嚴紹庭這才笑著不說話了。
可跟在兩人後麵的蘭永震,卻是徹底傻了眼。
這踏馬都是什麼關係!
大明朝什麼時候,前朝當官的能用區區一份蒿子粑粑,就能和內廷裡的大太監換一塊用心在佛前開光的平安牌了?
還踏馬是金子打的!
這是那群守財如命的閹人?
這時候。
走在前麵的嚴紹庭,卻是忽然回過頭。
“蘭將軍,已經到內殿了,聖前奏議切記皇上問什麼你便答什麼,莫要多言。”
蘭永震心中已經是震驚的麻了。
哪裡來得及思考旁的問題,隻顧著點頭了。
這時候。
上方已經傳來了另一道聲音。
“你便是今日從宣府急遞入京的那個參將?”
這聲音。
想來就是來自於皇帝了。
蘭永震也不敢抬頭,直接就是雙膝跪地。
“末將宣府鎮參將蘭永震,叩拜皇上!”
這時候。
蘭永震卻不見上方再傳來皇帝的聲音,而是在他身邊站著的嚴紹庭開了口。
“陛下,蘭將軍聽說陛下召見,一路上可是激動不已。”
等到這時候。
蘭永震才再次聽到上方傳來了皇帝的聲音。
“哦?”
“你小子是不是又在誆朕了?”
自己這次是真的求對了人!
聽到皇帝竟然如此言語,蘭永震心中激動不已。
就算是個傻子,這時候聽著皇帝和嚴紹庭的對話,也該明白嚴紹庭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是何等的高。
正當蘭永震浮想聯翩的時候。
道台上。
嘉靖瞄了一眼這個跪在殿內的身著紫花劄甲的將領。
他嗬嗬一笑。
“蘭永震。”
“你且抬頭回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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