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內殿。
嚴紹庭心裡嘀咕著,不由腹誹了起來。
自己和老張隻是說萬國來朝,大明能有機會控扼天下諸國。
到了老道長這裡。
萬國就變成了萬邦。
雖然意思看著差不多,但其實卻相差甚遠。
萬國,這說明是和大明平等地位的。
萬邦,則在老道長心裡,是將諸國看成了低大明一等的藩屬下級。
不過也挺好。
至少這個餅給老道長喂進肚子裡了。
嚴紹庭當即斬釘截鐵道:“隻要朝廷上下一心,不生朝令夕改,且有能臣督辦此事,則此事必成,則陛下必將高坐皇極殿(下注),享萬邦使臣來朝叩拜!”
張居正亦是拱手附和:“臣盼萬邦來朝,我皇為萬邦共主,宣我中原王道仁政!”
兩人一前一後,相互呼應。
道台上,嘉靖已經是滿臉紅光,仿佛真的看到了嚴紹庭和張居正為他所描繪出的萬邦來朝的場景。
嘉靖不由歪頭側目,滿臉笑容的看向了呂芳:“呂芳啊,你說咱們大明朝真的能有那一日嗎?”
呂芳始終伺候在一旁,對嚴紹庭和張居正的話自然是聽在耳中記在心裡,默默的在一旁思索著。
這時候見到皇帝詢問。
呂芳當即轉身頷首,笑著說:“主子爺和嚴賓客、張大學士討論的事情,奴婢哪裡能聽得懂。隻不過當初奴婢還未入宮的時候,家裡的柴米也確實都是從鎮上那寥寥幾家商戶購進,若是他們漲了價奴婢家裡就算是罵上兩句,也還是要拿著錢鈔去將東西買回來。若是家裡沒了錢鈔,便隻能是挑著糧食或家母織的布去換。”
什麼叫聰明人。
老呂這才是真正的聰明人啊。
嚴紹庭瞄了拿自己家昔年的事情來說事的呂芳,心中不由的稱讚了一番。
嘉靖臉上的笑容更盛:“是了!是了!便是你說的這個道理,我大明地大物博,所產之物便是最物美價廉的,柴米油鹽薑醋茶往後要多產,要薄利多銷,讓海外諸國都離不開我朝所產的東西。若是這些人不聽話了,咱們就斷了他們的生計!”
不過呂芳這時候卻又說道:“隻是奴婢聽著方才嚴賓客所說的話,卻還是有一些疑點,實在是奴婢愚鈍,一時間難以想明白……”
說著話。
呂芳的臉上露出尷尬自嘲的笑容,眼神卻是快速的看了嚴紹庭一眼。
嚴紹庭會意,立馬拱手道:“呂公公有何不解之處,儘管說來,下官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嘉靖瞧著呂芳對這事還有疑惑,便當即揮手道:“你且問明白了他,朕也好看的更明白些,看看這到底是不是個好法子。”
呂芳則是拱手頷首,朝著嘉靖作揖施禮。
隨後轉身,也朝著嚴紹庭拱手作揖。
“嚴賓客,咱家隻是有些想不明白,我朝當下開海,也隻是與海外的王公貴族或是大商人通商。可若要做到嚴賓客所說的節製海外萬國,卻需要將我朝所產貨物買到諸國百姓手上。而海外諸國百姓,恐怕比之我朝百姓不如多矣,手中哪裡錢糧購買我朝所產貨物?”
嚴紹庭心中不由點了點頭。
呂芳這個問題問的好啊。
有時候一個主意或許是好主意,但若是操辦的不得當,好主意也會變成壞事情。
嚴紹庭佯裝思量,沉吟片刻,方才開口:“呂公公所問實乃切中要點,不過這件事情其實也好辦,在下官看來不過是三策可解。”
這時候不等呂芳開口,嘉靖便已經是立馬問道:“何為三策可解?”
嚴紹庭立馬轉身,笑著說:“回稟陛下,一策為我朝派遣使臣常駐諸國,攜帶金銀腐蝕當地王公權臣,使我朝商賈及貨物能通行當地。
“二策為我朝各市舶司增開兌市,民間商賈於海外若遇當地百姓無錢購買,可用任何有價之物購換,我朝商賈將貨物帶回於市舶司所開兌市與其他商賈兌換。
三策我朝派遣使臣自當再派屬官、兵丁輔佐護衛,可考察一地原料是香料、木材或礦石等物,使當地可用數量最多一物與我朝商賈所攜貨物兌換,朝廷從中取價采購,給予商賈金銀錢鈔方便行事。”
若是有後世人在場的話。
定然會驚呼,嚴紹庭此刻所說的頭一策,可不就是滿滿的鷹醬外交做派。
而至於第二策和第三策,就是大宗期貨交易和以物易物的法子。
嘉靖卻是皺眉,麵帶遲疑道:“朝廷派遣官員常駐海外諸國?此舉,我中原曆朝曆代可從未有過。”
嘉靖的話說的沒有錯。
雖然中原曆朝曆代都有官員出使,但卻從來都沒有常駐一地的事情。
嚴紹庭淡淡一笑:“但諸國卻有派遣使臣常駐我朝的事情,現如今還有不少番邦小國使臣待在京中。雖然我朝若是常駐使臣於海外諸國,但其形勢卻是不同的,這些官員需要掌握諸國情形,更需要配合我朝官民通商各地,而若是一國發生動亂,更需要儘快稟報朝廷,屆時我朝壯大的水師戰船便能立即抵達平息動亂,宣揚我朝王道仁義。”
熟不熟悉?
若是有後世人在場,肯定會狂點頭。
嚴紹庭的說法,那可是街邊孩童都見識過的。
不過。
似乎是想到了老道長的顧慮,在老道長尚未開口前。
嚴紹庭便已經搶先說道:“當然使臣安危最是重要,微臣諫言可從五軍都督府及軍中選拔識文斷字的有學之輩,再輔以征辟待官生出海坐鎮一國,為我朝盛世效力。”
指望朝中那幫現有的官員們能作為使臣出國常駐一地?
那可是要了那幫人的命。
在這些人看來,誰成了要出國的使臣,那就是被皇帝發配流放的事實。
不!
比之發配流放還不如!
因為發配流放還可以在大明境內。
出國當使臣?
連大明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
但啟用五軍都督府和軍中的人就不一樣了。
這幫人說到底還是一個軍令如山的性子,更何況軍伍中人出鎮海外使臣,也能更好的維係大明的利益。
畢竟,軍伍中人就算是識文斷字的有學之輩,那也多少都是個暴脾氣。
更何況。
嚴紹庭想了想,若是自己沒記錯的話,某一個時期其實也是大量的以軍中人充當使臣的。
嘉靖還在思量著這件事情的輕重緩急和利弊。
呂芳瞅了兩眼,便驚歎著開口道:“主子爺,這可是個好法子啊。若是讓咱們大明軍中之人出鎮諸國,最是能護著咱們大明出海通商的百姓了,咱們大明在外麵的腰杆子也定是硬邦邦的!”
這話雖然看著是誇明軍。
但其實也是在告訴嘉靖,朝廷裡的文官出國常駐一地是個不可能的事情。
隻是嘉靖卻沒有立馬開口,而是罕見的麵露鄭重,沉吟著思量當下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