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嵩已經笑著說:“陛下,其實這事又有何難,不如遣一朝中官員於東南,總督我朝在海外的諸多事宜,該員則可直奏內閣,交付諸事。”
嘉靖卻是麵露為難:“閣老,如此當真可好?”
嚴嵩挺直身子:“如何不好?朝廷當下於海外有著諸般事宜利益,即便無有成法可以借鑒,卻總不能因寢廢食。”嘉靖看了一眼在場眾人,隨後看向嚴嵩:“那依著閣老的意思……朝廷增設一員大臣總督海外諸般事務?”
嚴嵩站起了身,抱起雙手:“皇上聖明,正當如此。”
嘉靖卻是連連搖頭。
“不可!不可!”
嚴嵩立馬問道:“皇上,如何不可?”
在他之後。
高拱亦是皺起眉頭:“陛下,朝廷如今在海外獲利居多,嚴閣老之言也確實在理。”
嘉靖卻是依舊滿臉為難,板著臉道:“中原地大物博,不過是當下售賣我朝貨物於海外賺些錢鈔而已。此等小事,如何能論及什麼大臣總督諸事,豈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嚴紹庭在旁低著頭忍著笑。
要說老道長的演技,那當真是沒的說。
為了能讓張居正出任這個總督海務大臣,老道長可謂是煞費苦心啊。
而眾人在聽到皇帝的解釋之後,卻是齊齊的愣住了。
眾人目光不由默契的看向了道台上的嘉靖。
幾人都心生疑惑,隻覺得皇帝今天難道是轉性了。
一年能獲利上千萬利潤的事情,眼前這位皇帝現在都覺得是小事了?
您是不是有點太保守了些?
眾人目光滿是意外。
嘉靖卻是繼續說:“不過是外商前來,市舶司登記造冊,依律管理便是。此等小事,何須派遣重臣前往,以朕之見派一能看懂賬簿的小官去了便是,不過是彙總賬目轉呈內閣而已,朕覺得……”
說到這裡,嘉靖的話便停了下來。
但眾人都聽出了他的意思。
恐怕是想說,就算是派一頭豬去,也是可以的。
而嘉靖在說完後,則是當著眾人的麵,目光在場中掃視了一圈。
最後在張居正的位置,眼角一抖。
“就他了!”
眾人順著嘉靖伸出的手指,就看到跪在地上的張居正。
而嘉靖已經是麵露不悅道:“張居正,爾食君祿多年,去歲順天府事事不順,你這個知府責任難逃!而今不思為朕分憂,卻隻知請辭遠去。”
嘉靖語氣愈發陰森。
最後更是重重的冷哼了一聲。
“朕不許!”
這頭。
徐階聽到這話,眉頭一跳。
正要開口。
但嘉靖已經冷聲嗬斥道:“呂芳即刻擬旨,貶張居正於蘇州府督糧道署,以都察院監察禦史出任海務大臣一職,總督海外諸事,內閣並戶部約束賬目,毋寧其賬目不明,瀆職懈怠,乃至貪墨舞弊,以儆效尤!”
等到皇帝話音落地。
徐階心中那叫一個懊悔啊。
自己就晚了一步。
雖然瞧著皇帝今天是被張居正請辭給弄出火了。
可海外那上千萬利益的差事,怎麼就能給了張居正?
“陛下不可!”
“皇上!萬萬不可!”
幾乎是同一時間。
徐階和嚴嵩兩人同時開口。
徐階側目麵生疑惑的看向嚴嵩。
而嚴嵩隻是目光平靜的看向徐階。
徐階無奈,隻能是拱手笑著說:“還請嚴閣老先說。”
嚴嵩點點頭,轉頭看向嘉靖:“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啊!”
徐階心中生出一絲希望。
畢竟是上千萬的利益。
嚴嵩恐怕也不願意看到這等差事落在張居正手中吧。
嘉靖則是眉頭皺起,不悅道:“嚴閣老,朕意已決!張居正在朝為官,無有儘心,竟敢請辭。朕不過是將他罰為正七品的監察禦史,卻也讓他能繼續為朝效力,亦是朕寬仁而為了!”
嚴嵩則是長歎一聲:“陛下,張居正請辭一事,臣不敢多言。隻是海務之事,既以總督而名,都察院正七品的監察禦史官銜實在不妥。便是陛下以為海外之事無足輕重,依照朝廷曆來慣例,至底也該以都察院左右副都禦史為銜而領差事。”
在無人看到的地方。
袁煒眼前大亮。
自己今天雖然一開始猜錯了,但剛剛卻是猜對了。
他當即附和道:“陛下,嚴閣老所言不假。即便海外乃小事,我朝立於中原。可既然此事乃是總督海務諸事,規製上卻不能太低,不然顯得我朝有輕浮之意。”
嘉靖卻是猛的一揮手。
“朕亦不許。”
“莫不如此,豈能彰顯朕賞罰臣子之責?”
嘉靖依舊是在拿張居正失職說話。
嚴嵩卻是站著,拱手彎腰:“陛下,為國朝社稷著想,萬不可意氣行事啊!還請陛下三思!”
嘉靖則是麵色漲紅。
顯得十分惱怒。
最後。
嘉靖一聲長歎。
似乎是心中無奈至極。
道台上。
嘉靖深吸了幾口氣,而後才臉色不悅的看向張居正:“既然首輔所說在理,便改為右僉都禦史出任海務大臣總督海外諸事,坐轄蘇州府督糧道署。”
似乎,嘉靖是因為嚴嵩和袁煒的勸阻,才極不情願的將張居正從正七品的監察禦史改成了正四品的右僉都禦史。
但嘉靖明顯還是滿臉的不爽。
他當即一揮手:“呂芳擬旨,內閣即刻批複,張居正不得逗留,今日即出城,不得有誤,違命嚴懲!”
皇帝似乎是一刻都不想看到張居正還留在京中。
說完之後。
他便很不厭煩的連連揮手:“爾等退下吧,朕覺疲倦,諸事不再複議。”
說罷。
嘉靖便是一卷道袍,在道台上翻了個身,將後背朝向了在場眾人。
皇帝生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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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