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楊博這等辯解和反駁,如何能平息了言官們的彈劾。甚至有那麼幾個人,麵露譏諷。
直麵楊博的憤怒。
“楊尚書也說了,我等是可以聞風而奏,上疏彈劾的,至於其中緣由那就是朝廷和三法司該查的事情了。”
這頭一句話便將楊博給懟了回去。
可言官們卻沒有就此罷休。
“朝廷曆來賞罰分明,白就是白,黑就是黑。宣府鎮當下仍有鎮守邊疆之責,可朝廷也該議定罪責,待戰後再行懲戒便是。”
“至於楊尚書所言,自己也在京中不知前方事宜。可楊尚書難道忘了你是兵部尚書?兵部職責難道不正是溝通邊鎮,運籌帷幄嗎?”
幾句話。
直接就將楊博的反駁給懟的支離破碎。
這一刻楊博也終於是直麵感受到了這些言官們的威力。
楊博臉色愈發漲紅,重重的甩著袖子:“我看你們就是胡攪蠻纏,借機生事,意圖攪亂朝綱!”
“我等言官職責所在!絕無錯處!有本事楊尚書你咬我啊!”
一名年輕的言官,麵色囂張無比的盯著楊博,冷笑著開口反擊。
你咬我啊!
這話一出,楊博真的是瞬間道心徹底破防了。
而那名開口說出此話的年輕言官,卻是已經悄無聲息的藏到了前麵的都給事中們後麵。
“放肆!”
“瘋了!瘋了!”
“我看你們都是瘋了!”
楊博當真是被氣的火冒三丈,但這時候也知道這幫言官們是認定了要在這件事情上弄他和宣府鎮,與他們這幫人繼續糾纏下去自己根本就占不到上風。
思來想去。
楊博立馬轉身,看向班房裡的五位內閣大臣。
“諸位閣老,這一次宣府鎮一事閣老們看的最是清楚,我楊博執掌兵部以來也是任勞任怨。這一次蒙古人來勢洶洶明顯就是預謀已久,若是沒有下官在年初力爭,朝廷撥付三十萬兩錢糧軍需給了宣府鎮。恐怕這一次蒙古人那三路大軍,都有可能進來了。”
“三千蒙古人越過重重阻礙,進到京師地界上來,下官確也有責任,但這件事卻也有個輕重之分。如今朝堂言官抨擊下官,言稱下官已經與兵部尚書一職德不配位,還請諸位閣老為下官主持公道!”
這裡麵楊博耍了個心機。
也算是說給外麵那幫來勢洶洶的言官們聽。
那就是朝廷在年初撥付的三十萬兩錢糧軍需。
言官們說自己力爭讓朝廷撥付錢糧給宣府鎮,但卻還是讓敵人打了進來,所以自己需要擔責。
但現在楊博便也反過來說起這事,要是沒有他的力爭,沒有朝廷這三十萬兩錢糧軍需,很有可能宣府鎮的局勢會更加凶險。
班房裡。
李春芳閉口不言,默默的看著麵前堆放的那些彈劾奏章。
他對這件事其實並不想參與。
不論是楊博還是言官們,都不是好相與的。
這個時候最好的做法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袁煒也是同樣的想法,不過對言官們在宣府鎮還沒有擊退來犯之敵的時候就開始搞事,卻也感到一絲不滿。
不論怎麼說,不管這件事最後該怎麼定責,誰來承擔最大的責任,那也該有點眼力見等到事情結束再論。
現在就說懲處算怎麼回事?
等朝廷定下來了,消息傳到宣府鎮,是不是要逼著前線的將士們自裁?還是要馬芳這個總兵官臨陣之際被拿下問罪?
恐怕到時候都不用邊牆外的蒙古人出多少力氣,就能從容的散著步走進宣府。
想到這裡。
袁煒心中不由就多了幾分猜測,目光也開始遊離了起來。
眼看著事情發展到現在。
高拱抬頭看了眼嚴嵩和徐階。
他倒是沒指望袁煒或者李春芳開口,畢竟這事說到底和他們也確實沒關係。
但自己不一樣啊。
未免前麵兩位放出話。
高拱琢磨著,還是緩緩開口道:“依我看,這件事當下議一議也未嘗不可,但若說定罪那總也得等事情落定,等關外的敵軍退下再說也不遲……”
一邊說這話,高拱一邊打量著嚴嵩、徐階的反應。
他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不管怎麼說,現在朝廷還要依仗宣府退兵,總不能這個時候亂了軍心。”
隻是高拱話音剛落,班房外的言官便喊了起來。
“高閣老這話就不對了,難道朝廷就要坐視宣府做大,整日都用邊關禦敵來要挾朝廷了?”
高拱頓時心中一驚,立馬怒瞪雙眼看向外麵。
他冷哼一聲:“內閣議事,是爾等插嘴的時候嗎!還要不要規矩了!”
他不得不開口鎮壓。
言官們連這等話都說出來了,要是不阻止,恐怕如前唐藩鎮做大之類的話都要說出口了。
外麵安靜了下來。
徐階也麵露笑容:“肅卿息怒,惟約也消消氣。”
不等兩人開口。
徐階便看向了上方的嚴嵩:“這事鬨的,原本以為吵一吵也就好了,現在看上上下下都認著理。雖然肅卿說的當下還不到定罪的時候,免得宣府那邊軍心不穩,但朝廷也不能拖延了事情,不然內閣倒是真的瀆職了。所以,不知首輔對這件事……”
當徐階說出這話的時候。
楊博立馬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徐階。
雖然徐階看著是息事寧人,可這話裡話外,卻還是要問罪各方的意思啊。
嚴嵩心中冷哼了一聲。
這個徐老倌兒最後竟然還將禍水給引到了自己身上。
睜開眼。
嚴嵩看了眼徐階,而後看向高拱和楊博。
最後落在了外麵的言官們身上。
老嚴頭嘴角微微一笑。
“那就上奏陛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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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