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紹庭手中捏著烏紗帽,俯視大妹子在自己的腰間,將那根金飾玉的腰帶調整到合適的位置。他笑著開口:“再等些年,看夫君為你掙回來一件仙鶴大紅袍!”
仙鶴大紅袍。
乃是朝堂一品大員所穿常服,胸前補子繡仙鶴一隻。
這是位極人臣的殊榮了。
除了三公、三孤便是太子三師,能以正、從一品的官階弄一套仙鶴大紅袍。
彆處。
便是六部尚書,也不過是正二品的錦雞大紅袍。
麵對自家男人的調侃。
陸文燕翻著白眼,伸手拍在胸膛上:“您怎麼不說等幾年,弄一頂八梁冠回來呢?”
朝堂一品大員可著仙鶴大紅袍。
但一品大員,著朝服時卻隻能戴七梁冠。
八梁冠,得是國公才能佩戴。
至於九梁冠……
九梁朝冠、鶴補朝服、金帶、朝鞋、牙笏上。
那真就得要位極人臣,官居極品才有可能了。
小夫妻倆相互調侃著。
芸娘在一旁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小聲道:“郎君,老太爺那邊應當要入宮了。”
嚴紹庭聞聲立馬伸手捏了捏陸大妹子的臉蛋:“乖乖在家歇息,等天亮了再出城回昌平去。”
陸文燕嗯了一聲,推搡著將嚴紹庭轉過身,送到了屋外。
嚴紹庭笑著擺了擺手,便去尋了老嚴頭,爺孫倆鑽進馬車裡便在馬夫的驅趕下往西苑西安門過去。
路上。
嚴嵩還領著大孫子在安富坊普恩寺旁的巷子裡,各自吃了一碗鹹豆腦,啃完一根油條,嚴紹庭額外多吃了一塊糍粑後,才悠悠哉哉的出了巷子,轉到了西安門大街,從西安門進了西苑。
等嚴家的馬車慢悠悠的停在萬壽宮門前。
老嚴家爺孫倆走下馬車,便見內閣和六部、都察院的人都已經來了。
嚴紹庭不由看了老嚴頭一眼。
這要是自己,恐怕是絕無可能這麼精準踩點,最後一個到場的。
到底還是幾十年的首輔,對這種事情早已到了無需在意都能精準控時的地步。
早就守在宮門下的呂芳見首輔到來,也沒有多說,領著眾人就一路進了萬壽宮。
隨著一聲噤聲。
老道長穿著他那一身寬鬆的道袍,便輕飄飄的卷著風落在了禦座上。
嘉靖掃了眼在場的臣子們,嘴角帶著一抹笑容。
“前些日子昌平一役,那些個賊子如何潛入京師,也該查個水落石出了吧。”
今天要議什麼事,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但嘉靖卻依舊在控場。
提督廠衛的黃錦當即在一側拱手上前:“回主子爺,都已經查明白了,乃是白蓮教潛伏京畿多年,暗中拉了不少人下水,這一次便是延慶州那邊出的事,方才讓這幫逆黨中人引著蒙古人進來的。”
這事其實也不是秘密。
對於在場人而言,錦衣衛那邊查出來的東西,這個時候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不知道的。
那就是品級地位還沒到位。
這些都是明擺的事情。
吏部尚書郭樸當即上前:“啟稟皇上,此次白蓮教潛伏京畿,勾連延慶州上下,臣請皇上降旨,嚴懲眼欽州涉案之人,掃清汙濁,並借此順藤摸瓜,還京畿朗朗乾坤。”
雖然都說的模糊。
但黃錦和郭樸先後提到延慶州,其實就是在說延慶州官府裡有白蓮教的內應。
隻不過是顧及朝廷的體麵,才沒有將這事給說明白。
嘉靖點點頭:“當如此,東廠和錦衣衛照名拉人,也不必交三法司了,皆以大逆處置吧。”
說完後,嘉靖目光清幽的掃過在場眾人。
這算是他今天的第一次試探了。
高拱當即跟進:“陛下聖明,朝廷整飭吏治已久,如此強壓之下還有此等蛇鼠潛藏,更是勾連逆黨、外敵,屬實罪不可恕,以大逆處置方可震懾宵小,杜絕隱患。”
在高拱之後。
卻是一個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人站了出來。
隻見嚴世蕃抱著笏板,慢吞吞的上前一步:“延慶州地處邊關,前有宣府,後為京師,乃險要之地,當速速處置。陛下聖裁,乃聖明之舉。”
聽到嚴世蕃如此說,殿內不少人眉頭微微一皺。
因為這事算起來根本就無關嚴世蕃的事,而且皇帝也說明了這一次不需要三法司接管。
若這麼說的話,嚴世蕃這個刑部左侍郎掌刑部事,該是心中不滿才對。
不過不論眾人如何想。
嘉靖在看到沒人反對自己的決斷,心中不由生笑。
這第一步便算是成了。
嘉靖當即又說:“既然卿等亦是此等見解,便速速查辦吧。吏部這邊,也當儘快厘定推選官員,接管延慶州事務。”
郭樸當即躬身領命。
除了朝中重要官職,五品以下官員的任命,基本也就是在吏部走個流程罷了。
見眾人皆對此無異議。
嘉靖又掃視了一遍在場之人。
他緩緩開口:“這些日子京師鬨得沸沸揚揚,朝廷裡外都吵個不停,言官們因為蒙古來犯一事相互爭鬥,打著口水仗,這很不好!”
嚴嵩趕忙從凳子上站起身:“朝臣爭論不休,這是老臣失察,未能管控朝堂官員,擾了皇上清修。”
不過嚴嵩卻是心中暗暗揣測了起來。
畢竟皇帝剛剛說的是因為蒙古來犯,而不是宣府守邊不力。
雖然事情一樣,但話不一樣,這性質也就不一樣了呀。
嘉靖則是擺了擺手:“言官聞風而奏,乃是我朝體統所在,與首輔無關。”
嚴嵩認錯,嘉靖自然是順勢為其解釋。
見皇帝和嚴嵩如此君臣和睦,徐階心中裝著明白,真要開口將事情重新引到宣府守邊不力上。
但緊接著,嘉靖卻已經開了口。
“不過吵鬨也不能無休止。”
“朕準備降旨,傳召宣府鎮總兵官馬芳回京述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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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