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太陽照常升起。
雁南鎮的街道上漸漸有了人影。
一群人小心翼翼探出頭,一個個抱著膀子湊在一起,忍不住議論起了昨晚上的刀兵之聲。
“聽說了嗎,昨晚上張老爺的家好像被抄了!”
“張老爺?那不是致仕的員外郎老爺嗎?”
“誰說不是!據說是他的那個正室暗地裡舉行什麼邪神淫祀,甚至周圍丟孩子的事情,就是他們搞出來的!”
“什麼!竟然是他們!”
一群百姓的臉上不禁露出怒容。
他們這邊,隔三差五就聽到周圍有孩子走丟的消息,甚至剛生下的孩子,都可能被歹人闖入搶走。
而此時,街邊的一個小攤上。
楊凡正就著兩樣小鹹菜,吃著餛飩,當熱乎乎的一碗餛飩下肚,他覺得整個人都暖洋洋起來。
在他對麵,閆雷正襟危坐,低聲彙報著昨晚的結果。
“昨晚行動中,一共捉拿取嬰教信眾兩千二百五十餘人,統計追查過往五年的失蹤,被竊,被搶嬰孩足有三千五百餘……”
“另外,此次還救回來一批嬰孩,活著的隻剩下四十多個,已經督促地方尋找他們的父母了。”
楊凡的臉色沉了下來,猛地桌子上一拍:“混賬!京畿重地,每年丟了這麼多嬰孩,地方上就不聞不問?”
閆雷沉默,隨即苦笑:“取嬰教的信眾為數眾多,在地方上的關係更是盤根錯節,不少信眾甚至就是來自官紳之家……”
“這種情況,錦衣衛沒注意到?”
楊凡打斷他的話,一臉不滿。
閆雷歎了口氣:“錦衣衛就是注意到,又豈會在乎一群賤民的孩子?更何況,南郊的土地不少都是在豪商富紳,朝廷大臣,乃至皇室成員的手裡,他們自己都不管,錦衣衛們也不是傻子,何苦為了一群賤民去得罪人?”
按照閆雷的說法,普通百姓的孩子,丟了也就丟了。
總之就是一句話,事情太小。
這樣的小事根本入不了那些錦衣衛們的眼,尤其是新生兒夭折率本來就高,沒了大不了再生。
反正對於百姓來說,夜裡也沒什麼彆的娛樂活動,生孩子幾乎是他們最大的娛樂活動了。
而對於那些豪商富紳,權貴們來說,隻要交上了足額的租子,又何必管那些農戶的死活?
聽完了閆雷的話,楊凡的臉色卻越發陰沉,總覺得心中有些發堵。
高低貴賤,等級有序。
普通人一條命,甚至不如貴人的一條狗。
有時候,事情就是殘酷得如此赤裸。
閆雷忍不住開口勸解道:“大人,我們已經清除了這裡的取嬰教勢力,想來能夠讓這裡太平很長一段時間,您就不要介懷此事了。”
“這樣的太平,要來有什麼用?”
楊凡將碗筷一推,滿臉冷笑。
“……”
閆雷頓時噤若寒蟬,話都不敢說了。
他也憤怒過,可憤怒過後,就是理智。
畢竟,任務已經完成了,那就夠了。
何苦節外生枝?
那群百姓都不在乎,他們的主子也不在乎,東廠也不是開善堂的,又何苦去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哪怕是對的事情,就真的是好的事情嗎?
閆雷心中歎息。
大人還是太年輕了啊!
而這時,楊凡眼神裡的凶光閃動,問道:“有這些人的名單嗎?”
“隻有部分,想要全部查清,還需要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