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崢被押去地牢之後,夏侯卿的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黎長老與劉長老白日裡被衛胥灌了酒,回來便歇下了,此時在他身邊的除了出手製住夏侯崢的海長老,便隻剩下趙長老。
二人看著他臉上一籌莫展的神色,邁步走了進去。
“城主。”
趙長老開口,“保重身體。”
海長老快言快語地說道:“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枉費城主這麼多年對他的悉心栽培了,到頭來竟養了一隻白眼狼!”
“你少說兩句。”趙長老低聲道。
海長老不以為意道:“我還不能提了?”
夏侯卿閉了閉眼,疲倦地說道:“二位長老先回吧,藏寶圖的事先勿聲張。”
“是,城主。”
二人歎息著離開了。
夏侯卿獨自坐在寂靜的大堂內,燭燈昏黃,他一半的身影籠罩在暗黑如墨的夜色中,另一邊身影映在火苗跳動的燭輝下。
整個人像是被切割成兩半,微風一搖,忽明又忽暗。
常管事端著一碗參湯入內,放在夏侯卿手邊的桌上,輕聲勸慰道:“城主忙活到現在,晚飯都沒吃,先喝點參湯暖暖身子。”
夏侯卿沒胃口。
常管事走過去將燈芯調亮了些。
夏侯卿神色複雜地開口:“他是我帶回城主府的第一個孩子,與我相處的時日最久,為何背叛的人是他?”
常管事語重心長地說道:“人心隔肚皮,有的人貪得無厭,生性如此,城主隻當看走眼了,彆再難過。”
四個義子裡,最向著夏侯卿的是四子夏侯彥,可惜他死了,至今凶手不明。
夏侯鈺與夏侯崢是親兄弟,想必也對他忠誠不到哪兒去。
如今四人裡就隻剩老二了。
夏侯卿長歎一聲:“希望瑾兒不要讓我失望。”
“不是還有少宮主和小公子嗎?”
常管事的意思很明顯,就算義子全叛變了,至少還有親生的繼承城主府的家業。
謝瑾年剛來到院子裡,便聽見了二人最後兩句談話。
隨行的小廝也聽到了。
他擔憂地看了自家公子一眼。
“回吧。”
謝瑾年轉身離去。
小廝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默默跟上了。
公子是來見城主的,哪知聽到了如此寒心的話。
“公子。”
小廝弱弱地開口,“你是不是很難過?”
其實夏侯崢的感覺,又何嘗不是其他人的感覺?
城主對親生骨肉尤其對雲少宮主,比對幾個義子好多了。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疼愛,可以任性,可以打鬨,甚至忤逆城主都沒關係。
城主就算氣得跳腳,也不舍得把親兒子怎麼樣。
今晚若是把大公子換成了雲少宮主,城主還會忍心與對方斷絕父子關係,並把人關進大牢嗎?
親兒子才是兒子,義子……都是棋子。
小廝突然有了一種兔死狐悲之感。
謝瑾年風輕雲淡地說道:“不難過。”
城主府的一處安靜院落。
夏侯儀坐在輪椅上,眺望著蒼穹的方向。
一名侍衛邁步過來,行禮後說道:“主公,大公子被抓了,藏寶圖落在了城主手中。”
夏侯儀的神色沒有多大變化,隻那雙漆黑的瞳仁裡,仿若藏著不見天日的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