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儀起得早,已經在甲板上眺望了小半個時辰了。
蘇小小簡直搞不懂他每日看啊看啊的,到底是有多喜歡這秀麗河山?
蘇小小走近了,聽到一聲悶哼,這才發現青兒正遍體鱗傷地趴在夏侯儀腳邊。
夏侯儀背對著蘇小小,望著海平麵上冉冉升起的的一輪金日:“能策反我的人,你很不錯。”
蘇小小走向他。
他身旁的另一名侍衛忙伸出胳膊去攔。
夏侯儀抬了抬手,侍衛恭敬退開。
蘇小小在他身邊停下腳步,也眺望著旭日出海,眼前一片波瀾壯闊。
“既然被你發現了,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蘇小小沒表現出對青兒的任何憐憫,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仿佛青兒隻是她用完就扔的工具,不值一提。
“其實你想要的,和衛家人想要的並不衝突,衛家人隻想安居一隅,平安順遂地做一輩子大周子民。隻要你答應放了我們,我可以向你保證,你與衛家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衛家自此不會來找你尋仇。”
夏侯儀道:“你覺得我會信?”
蘇小小道:“知道你不會信,所以我還有第二個籌碼。”
夏侯儀示意她說下去。
蘇小小自荷包裡取出一塊包好的白帕子:“你的病沒有痊愈吧?這是最後兩株能治療夏侯家疾病的藥草,你若肯放了我們,我可以將它們煉成丹藥,根治你的病。”
夏侯儀將帕子拿了過來,打開後,裡頭確實是兩株貨真價實的對症藥草。
誰料,接下來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夏侯儀竟然將隨手將藥草扔進了海裡。
蘇小小眸光一動:“你做什麼!”
夏侯儀推著輪椅轉過來,看向蘇小小:“你不會真以為這些藥草是治病的吧?”
蘇小小皺眉:“你什麼意思?”
夏侯儀的眼底閃過一絲嘲弄:“無字天書是我放在藏經閣一樓的,你真以為我沒辦法把它帶出來?”
蘇小小吃驚地問道:“你是故意放那兒的?!”
夏侯儀沒有否認:“我本以為會被夏侯卿拿走,誰料他進去了幾次也沒發現那本無字天書,反倒是被你們偶然獲得。我猜,雲凜已經碰過藥草了吧?
“有件事你們恐怕不知道,無字天書上記載的藥草,並不是治這種病的良藥,而是誘發它的毒藥。
“隻要夏侯家的人碰了它,就一定會發病!”
“你之所以會發病,就是那麼來的嗎?”
蘇小小忽然問。
夏侯儀的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仿佛沒料到她腦子轉得這麼快,一下子抓住了問題關鍵。
夏侯儀倒也沒隱瞞:“我當初和你們一樣,看見那本無字天書,便以為尋到了解救夏侯家疾病的解藥。彼時我尚未發病,也認為既然自己不當城主,應該也不會發病。隻是我總想著以往萬一……”
蘇小小淡淡說道:“你是想有朝一日用解藥要挾你大哥吧?何必講得如此冠冕堂皇?”
夏侯儀道:“你要這麼想也沒錯。後來我發病了,就什麼都明白了,其實夏侯家曆任發病之人,都是因為碰了自以為是解藥的藥草,隻要不碰,便能永不發病。”
蘇小小哦了一聲:“所以,你想用藥草陷害你的侄兒發病。”
夏侯儀毫不掩飾自己的狠毒:“雖然夏侯卿沒中招,不過雲凜發病了也一樣。”
蘇小小冷笑:“誰告訴你……雲凜會發病?”
夏侯儀古怪地朝蘇小小看了過來:“他沒碰藥草?”
“碰了。”蘇小道,“但他碰的是無毒的部分。你難道不覺得奇怪,為何無字天書上記載的畫像是單草,而不是開花的狀態嗎?因為,藥草是無毒的,有毒的是它的花粉!”
夏侯儀臉色微變。
蘇小小怎麼可能不檢查就把藥草讓淩雲去碰?
她把藥草放進藥房時,當即發現上頭的花粉不見了。
她可太了解藥房了。
煉製的毒藥是絕對帶不進去的,有藥效的純天然藥材可通融一二,譬如擁有十天毒性的雪域天麻,又譬如可散寒止痛的烏頭。
留藥草,去花粉,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蘇小小搖搖頭,給了夏侯儀一個同情的眼神:“世間萬物相生相克,劇毒的藥草不出三步必有解藥。花粉是誘因,能誘你們夏侯家的人發病,但葉莖就是它的解藥。可惜你方才扔掉的是世上最後兩株,我爹和我六哥把根都刨了,再也結不出來了。”
言及此處,蘇小小長歎一聲:“夏侯儀,你糊塗啊。”
夏侯儀的臉色變了!
以夏侯儀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蘇小小沒有撒謊。
他的拳頭驀然拽緊:“停船!”
身旁的心腹侍衛立馬通知下去,讓人拋錨停船。
船上的侍衛紛紛跳下海,往回遊去撈方才被夏侯儀丟棄的藥草。
可惜在一望無儘的海上根本沒有參照物,誰也不知夏侯儀具體是在哪兒把藥草丟下去的。
退一萬步,就算知道在哪兒落水的,可海水是流動的,藥草會飄多遠,有沒有被吞入魚腹,誰也無法保證。
緊張的打撈開始了。
夏侯儀頭一次在人前露出了震怒的神色。
他不淡定了!
打撈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
就在所有人都筋疲力儘,連上船都費勁之際。
蘇小小忽然來到夏侯儀身後,將他連人帶輪椅一腳踹了下去!
撲通!
夏侯儀麵朝下,大驚失色跌入了海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