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允吾城外,西羌大營。
時值九月,清晨的寒露已經掛滿了帳篷,凝結的水珠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陽光一滴滴從帳篷外的牛皮上滾落,劃出一條條長長的水線。
掀開帳篷,一股混雜著汗臭與腳臭的熱氣從營帳當中冒著白色的熱氣升起。
緊隨其後,搓著雙手的羌族士兵從帳篷裡麵鑽出來跺著腳上的牛皮靴,朝著遠處冒著熱氣的煮的沸騰的大鍋跑去。
可當十幾名羌族士兵跑到煮的沸騰的大鍋跟前,看著鍋裡稀稀拉拉的米湯的時候,瞬間就惱了。
一名身材魁梧的羌族士兵直接將手裡的陶碗摔在了地上。
“他娘的,我們天天拚命,就給吃這個。”
“這點米湯能吃飽嗎!”
壯漢一句話,頓時引起身旁羌族士兵的群情激憤。
連帶著整個營地都炸了起來,全都是埋怨的聲音。
西羌大營中軍大帳內。
十幾名的羌族首領都已經聽到了外麵的喊聲。
北宮伯玉的臉色也不好看。
按照之前的計劃,他們是計劃天之內就要拿下允吾,然後朝著隴西郡攻打。
可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天。
允吾城依舊沒有拿下。
天氣越來越冷,傷亡越來越多,士氣也是越來越低。
更主要的是,現在軍中的糧草也開始短缺。
之前掠奪的那些糧草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
五萬大軍,每天吃的喝的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北宮伯玉,你說天就能拿下允吾,現在已經十天了,外麵的聲音你也聽到了,在這麼下去,不用打了麾下的兒郎們就不乾了。”
“是啊,現在一天兩頓,一頓比一頓少。”
“要我說,不行就散了吧,各回各的部落。”
“對,不行就散了。”
聽著營帳當中七嘴八舌的聲音,北宮北語的兩條眉毛都快擰到一起了。
一旁的燒當羌老王還有先零羌老王兩人也不吭聲。
“現在走,隻會等來段羽的逐個擊破!”
北宮伯玉忽然站起身來大聲的說道:“現在我們前麵有金城在頂著,一旦我們撤退,勒姐羌還有吾良羌沒有了後援肯定守不住金城。”
“到時候段羽的大軍殺來,你們拿什麼抵擋?”
“我是不怕,大不了我帶著部從去往酒泉,去張掖,你們呢!”
營帳當中的聲音瞬間安靜了下來。
北宮伯玉的目光環視四周:“我能走,你們全都能走嗎?”
說著,北宮伯玉的目光落在了燒當羌老王還有先零羌老王兩人的身上。
涼州平靜的這些年,燒當羌還有先零羌都已經有了固定的地盤。
要走,那就是要帶著數萬的部落一起遷徙。
這可不是說說那麼簡單。
但若是不走,肯定會等來段羽的報複。
“兩位老王,走與不走,我都無所謂,看你們。”北宮伯玉說道:“你們若是說走,那好現在咱們就走。”
“但日後,若是段羽真的出兵逐個擊破到時候不要說我沒有提醒你們。”
燒當羌老王抬起頭來看著北宮伯玉,一雙目光猶如鷹隼一般犀利。
“那你說,我們還有多久才能攻破允吾,難不成我們要一直在這裡耗著?”燒當羌老王說道:“眼下馬上就要入冬了。”
“三天!”
北宮伯玉伸出三根手指說到:“我知道你們在破羌,安夷還有臨羌都掠奪了不少的錢糧。”
“把這些錢糧拿出來,激勵士兵,鼓勵士氣。”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你們現在看到的,不過就是一丁點的利益而已。”
“金城貧窮,隴西還有漢陽郡才富庶。”
“拿下了允吾,我們才能攻打隴西和漢陽,到時候有的是錢糧。”
屋內的眾多羌族種部首領一聽到要他們把掠劫的錢糧都拿出來,一個個麵色頓時都十分的難看。
他們就是為了掠劫財富來的。
現在要讓他們拿出之前掠劫的財富,那不等於白忙了這麼長時間了嗎?
看著一臉不情願的眾人,北宮伯玉忽然有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失望。
這屋內坐著這麼多人,竟然沒有一個有遠見的。
漢羌之間的戰爭持續了兩百多年。
羌族在涼州的人口有兩百多萬,而漢人隻有五十萬。
就這樣,羌族卻始終處於被動挨打的狀態。
如果是他,如果他是羌族種部的首領,一定會如同檀石槐,一定會如同匈奴的冒頓等人一樣,將涼州的漢人徹底趕出涼州。
如今的漢朝已經衰弱到了這個地步,正是奪取涼州最好的機會。
可眼前的這些人,竟然隻顧著一些蠅頭小利。
完完全一點遠見都沒有。
“好。”
燒當羌老王沉吟了一下之後點了點頭道:“就按照你說的,但如果三天之內,還不能攻破允吾,那”
燒當羌老王的話還沒有說完,外麵就匆忙的跑進來了一名士兵。
“老王,老王,那允吾的城門開了!”
嗯?
燒當羌老王猛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你說什麼?”
“允吾,允吾城的東門打開了,那個漢朝的將軍帶著允吾的士兵出來了。”
這下營帳當中的所有人都聽清了。
段羽出城了?
這是要打算和他們出城決一死戰嗎?
“好!”
燒當羌老王頓時激動的拍手:“好好好,他在城裡咱們拿他沒有辦法,他現在自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