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道發展了十多年。
能在她父親身邊的那些人,都是忠貞不二的,說是擁有絕對的忠誠一點都不為過。
在巨鹿,她的就是父親就是神靈一樣的存在。
而能在巨鹿,在太平道大本營靠近她父親,且發動刺殺的人,絕對不可能是簡單的外人。
太平道當中,信眾要經過一層一層的篩選,隻有在太平道多年,且極為虔誠的那些信眾才能見到她的父親。
而有能力在太平道信眾當中安插人員,培植自己力量的,在巨鹿隻有兩個人。
她的二叔張寶,還有三叔張梁。
三叔張梁性格優柔,凡事都聽從她父親的。
唯有她的二叔張寶。
“父親你既然知道,為何不阻攔?”張寧十分不解。
張角搖頭道:“沒用的。”
“等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我錯估了人心,高估了人心。”
“為父我連身邊的人都無法管束,又怎麼能管束的住天下所有的信眾?”
“為父我的力量有限,但那些士族遍布天下,他們無時無刻,無孔不入的蠱惑教唆,用以利誘,用以威逼,用各種手段來滲透到太平道當中。”
“我也隻有眼睜睜的看著。”
“即便為父我想要解散太平道,到最後都已經做不到了。”
張角的語氣當中充滿了無奈。
有的時候張角也不明白,為什麼。
為什麼明明當初建立太平道,隻是為了能讓百姓有口飯吃。
隻是想讓百姓向善。
到如今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父親,那我們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嗎?”張寧問道。
“寧兒啊。”
“天下苦民已久,非是一兩人之力能改變什麼的。”
“蒼生百姓食不果腹,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能讓他們吃的上飯,活得下去的人。”
“這個人是誰,並不重要。”
“但是這個人絕對不是袁氏,也不會是那些天下士族!”
張角咬著牙,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憤恨道:“這些人,隻會利用天下百姓,吸食天下百姓的骨血。”
“千年前如此,千年後,亦是如此!”
“他們高居人上,從不會真正的低頭看一眼這人間的苦難。”
“百姓於他們眼中,不過就是工具,是數字,是一棵棵草木。”
張角痛苦的閉上雙眼。
伸手捂著胸口上那三年前留下隱隱作痛的傷疤。
隨後又睜開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那洛陽城內,高居朝堂之上的士族將天下粉飾的姹紫嫣紅。”
“可這天下百姓能聞到不是花香,而是路邊屍骸的腐臭!”
“百姓頭頂著晴空萬裡,卻看不到生的希望,隻有漫天的災後橫溢。”
張寧震驚的愣在原地。
這些話,還是她第一次從父親的口中聽到。
她不知道,這是父親的無奈,還是一種出於對改變不了任何事情悲鳴。
從她很小的時候,就看到父親每天都在教人向善。
一心想著能夠解天下百姓倒懸之苦。
十餘年裡,她的父親每天都在為了這個目的而奔波。
她看到過無數即將破碎,麵臨家破人亡的家庭在他的父親手裡存活了下來。
百姓擁戴她的父親。
將她的父親當做救苦救難的良師。
將她的父親當做大賢者。
人們稱她的父親為大賢良師。
可如果她的父親都無法做到挽救天下蒼生。
那究竟什麼人,才能做到這一點?
究竟怎樣做,才能使得天下百姓不再饑苦?
張寧不解於是開口問道:
“父親,那究竟什麼樣的人,才能拯救如今天下的蒼生?”、
“究竟怎樣做,才能讓世道之下的百姓不再受苦?”
張角沉默了。
這個答案,他現在也不知道。
王朝興衰,周始往複,好像是一個永不停歇的輪回。
這樣的人,張角沒有見過。
而這樣的事,他也沒有聽說過。
張寧扭頭看向張角。
“父親”
隨之而來的是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