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天福客棧二樓雅間。
酒樽僵在嘴邊,沈琰冷峻的臉上露出幾分疑色:“她當真這樣說?”
寧煜雙手環抱胸前,眉頭擰成了八字:“半點不假!我看她這七年在匈奴,好的沒學到,爾虞我詐倒是學了不少!”
沈琰沉默著飲下了手中的酒,緩緩放下酒樽:“殿下打算如何?”
“我!”寧煜猛地停住,左右環顧無人,還是沉眸壓低聲音道,“你知道我向來對權勢不感興趣,但母妃之願,我也不能不顧。”
這些年來他何嘗不知道母妃的想法,隻不過在寧雲舒沒有當麵戳破之前他都是裝作不知不願主動提及的。
如今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既然已經被寧雲舒搬到了台麵上來,他也不能再繼續裝傻充愣下去。
沈琰看向他,大殿下以孝出名,為了賢妃他確實是願意做任何事情。
不過麵對那至高無上之位,恐怕也沒有誰人能做到真的毫不心動。
“可哪怕我真要爭一爭這王儲之位,也不需要她來幫忙!”寧煜語氣之中帶著幾分惱怒,“她自作主張去找父皇,走了如此一步險棋,可曾想過母妃與我都會替她擔心?!”
沈琰淡淡道:“公主行為雖是冒進出格了些,但總歸都是為了殿下。”
她才回宮便心心念念都是替寧煜謀劃,倒叫人有些嫉妒。
沈琰想起那日在太極殿外,她看著他的眼神是如此冷漠,卻在麵對匈奴人信物之時是那般情真意切。
心下不知為何,竟泛起一絲苦楚。
可七年前,他的眼裡從未有她過,他的喜怒也從不因她而起。
當初她求了皇上賜婚,他雖無奈接旨,但寧願帶兵奔赴戰場都不願回來成婚……
寧煜氣得拍桌:“都是為了我?!母妃不知實情便罷了,難道我還能不知?她分明是因為當初之事心中有愧,所以才一回宮便迫不及待彌補罷了!”
沈琰眸中染上一絲疑惑。
寧煜反問:“當年之事雪兒未曾與你說?”
“何事?”
當初竟然還有他不知的事情,是關於她?
寧煜深吸一口氣,回憶道:“當初和親旨意下後,她是百般不願,甚至不惜命宮人將雪兒綁到冷宮,企圖逼迫雪兒替她和親!”
沈琰瞳孔微顫,竟還有這種事?!
當初他隻以為她膽小怯弱不願和親,所以編造借口誣陷陌雪偷換令牌,可卻沒想到她為了不和親竟能這般對待手足至親。
寧煜看他一副並不知情的模樣,感慨道:“也就是雪兒心地善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也不讓我告訴任何人,否則若是父皇知曉,雲舒定免不了重罰!”
沈琰眼眸晦暗不明。
“雲舒從小任性慣了,這七年在匈奴更是無人管教變得更加恣意妄為,如今的她斷然不適合繼續留在宮中。”寧煜鄭重說著。
沈琰想起她在朝堂上的一言一行,雖沉著冷靜遠超常人,可每一句話卻都叫人出乎意料,叫人有一種不安的失控之感。
今日寧煜能夠說出這番話,著實不奇怪。
而且他說得也對,她確實不該繼續留在宮中,否則七年前對陌雪做的事情,若是再次上演又該如何是好……
沈琰思考道:“聖旨已下,長公主受聖恩久居宮中,殿下如何改變?”
寧煜目光冷戾:“嫁人!”
沈琰頓了頓,眸色凝重。
“殿下該知曉,公主是和親歸來……”
寧煜自是知曉他的意思,寧雲舒和親七年人人皆知,哪怕如今有長公主的身份在,那些家世清白的優秀男兒斷都是不願意做這個駙馬的。
“放心吧,此事我已有安排。”寧煜胸有成竹。
優秀的兒郎沒戲,但至少也給她挑個品貌好的,有些身份的小官或大臣庶子。
一個和親過的公主能夠再嫁給這樣一個駙馬,也綽綽有餘了,她當知足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