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人家是什麼人呐,像這般的家丁,人家還有一隊呢。”
“還有一隊?”族長吃驚地張大嘴巴。
“我答應了李老爺給這些家丁錢糧補足,彆人辛苦出寨平賊,豈能叫他們待在外麵喝西北風?速速打開莊門!”趙貴衝著下人喊道。
“不可!”族長連忙製止,旋即對族侄說道,“他們畢竟是外人,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你四叔中了乞活賊埋伏,就是浮躁冒進。你就算不顧個人,也要顧念這一莊子的老少婦孺啊!”
“那行。”趙貴隻覺得有兩百多家丁撐腰,在昔日長輩麵前的腰杆子都挺直了,以往他哪敢提要求,“但要給兄弟們吃肉喝酒。”
“好,畢竟是客人,酒肉饃饃我管夠!”族長當即吩咐下去,把酒肉用籃子縋下去犒勞諸位兄弟。
可是拿到食物的家丁卻不滿意,撿起地上的黃土塊塊就往莊子上扔,“趙貴你這狗東西,咱們奉老大的命令給你幫忙,你倒好,莊門都不讓進,當我們是看門狗啊!”
“草擬嗎!”
“我嬲你祖宗十八代!”
伴隨話語飛來的是土塊碎石,甚至其中一顆石子正中趙家老輩,額頭嘩啦一下就流出鮮血來。
“啊!殺人了,殺人啦!”趙家老輩痛苦地哀嚎,旋即被小輩攜手抬了下去。
“這就是伱帶回來的援兵?”趙家族長的眼神恍若一把快刀,刺得趙貴腰杆子萎靡下去。
“那李老爺也說這些人桀驁不馴……”
“桀驁?我看是渾身匪氣,一言不合就要殺人,這哪是正經人家的家丁?”族長的聲音斬釘截鐵,“酒肉給他們吃,最多三天,三天後,叫他們哪涼快哪待著去!”
“是。”趙貴唯唯諾諾地應答,一改先前的傲然態度。他暗罵這夥家丁就不能忍忍嗎,這點小事都要弄僵……
趙貴不經意扭頭看向遠處,忽然瞧見流民人群有些不太對勁——
數千人仿佛被無形的力道聚成數個圓圈,那空心圓中間分彆站著手持利刃的陌生人。
“天下大旱,流民四起,朝廷還在年年加派軍餉,不顧百姓死活——憑什麼我們就該在這裡,看著妻兒老小吃柴火,餓肚子,最後落得賣兒賣女還是隻能貧苦終生,憑什麼!”
“我們都要餓死了,沒糧是要餓死,造反也是死,你們想在這裡等死嗎!”鏗鏘有力的咆哮聲在人群中炸響。
流民們沉默不語,但藏匿人群的壯漢卻大聲怒吼,“殺殺殺殺殺殺殺!”
“朱明已死,乞活當立,歲在甲申,殺豬大吉!”
“官府不救,豪紳不仁!昏君當道,蟲豸橫行,我等替天行道,為百姓澄清這渾濁的世間而高舉這義旗!”
“想活命的隨我們一起來!想跪著餓死的,就坐在這等死!”
藏匿人群的數百壯漢瞬間高舉旗幟,甚至有人從地上挖出幾根粗壯的原木。
“糧食就在趙家莊,跟我們一起拚殺的賞三鬥糧,殺進莊子的立賞一石粟米,妻兒老小皆有賞賜!想活命的跟我們上啊!”
那武裝人員的首領大喝一聲,便帶著手下弟兄們高舉旗幟衝向趙家莊。
數百兵丁士氣旺盛,而他們身後拿起鍋碗、柴刀的流民隊伍,宛如一股黑色洪流連綿不絕。
“反了反了!”趙家族長嚇得破音尖叫,雙眼快要凸出眼眶。
“不用怕,莊子外麵有援兵!”
趙貴努力安慰自己,直到兩百多家丁被起義的人潮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