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到五十步的距離,乞活軍大帥愣是走出五百步的時間。
大帥出場沒算完,他身後還跟著一百名身穿布麵甲、鏈甲的糙漢子,藏匿棉衣的甲片隨著走動而摩擦作響。
待到大帥彈飛披風,穩穩坐在主位上,百名披甲護衛分彆站在大戶身後。
眼見正主落座,士紳大戶們紛紛起身朝著大帥作揖致敬,獻上一句句奉承話語。
還沒等大戶的馬屁拍完,隻見剛才緊跟大帥的隨從,蜂擁過來討要工錢,似乎剛才他們給大帥提供了某種服務。
士紳大戶都覺得納悶,方才那些隨從擺弄著雙手不知道在做什麼,也要叫提供服務?
再說了,就算真提供了服務,也是私底下找大帥的總管討要賞錢,不該當著這麼多客人,直接向雇主討要。
多沒麵子啊。
除非乞活軍內部派係林立——
這位大帥看起來是眾人首領,卻做不到令行禁止,可以說是威望甚微,幾個小隨從也敢當麵索要財物。
等到大帥掏出一些碎銀子遞出去,隨從們猶嫌不夠,“我們又是奏樂,又是給你捧場、拍照,排場給你拉滿。你逼都裝完了就給這麼點,跟之前說好的可不一樣。”
“後麵給你們穿我的定製套裝行不行?”
大帥好說歹說,才給悶悶不樂的隨從們哄下去。
就這?
坐在內堂的大戶們都覺得,乞活軍內部絕對有問題!這所謂大帥甚至可能隻是露麵的軍師,真正的幕後大佬另有其人。
由此,士紳大戶們對這位“大帥”更加輕視,心中的輕慢之心也漸漸浮現。
小小的插曲結束,這大帥拿出一張白紙,開始毫無感情地念誦起來——
“近年來北方各地連連大旱,逃荒流民連綿不絕,眼下聚集豫南的流民便不下數萬。
隻是追擊潰兵,緝拿盜匪已經耗空我乞活軍的錢糧儲備。
我乞活軍痛惜百姓流離失所,貧民窮困潦倒還要承擔苛捐雜稅,希望安置萬民休養生息,卻苦於財力有限。
我深知諸位縉紳老爺皆是國家柱石,坐擁田畝店鋪無數,手中錢糧物資殷實,希望各位勻出一些土地、銀兩,助我安置流民,撫慰貧民。
屆時民怨平息,地麵安靖,各州縣恢複生產,百姓博得溫飽,諸位贏得身前身後之名,也算是一舉兩得的美事。
我話說完,誰讚成,誰反對?”
大帥剛說完,同桌的大戶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存著一份相同誹疑。
誰家話事人進行利益談判的時候,還拿著一張稿子照著念啊,起碼背熟了策略再出來談事吧?
誠意何在,智慧何在,體麵何在!簡直是個沒用的草包!
眾人對這位大帥的輕慢鄙夷之心達到頂點,一位中年人說話了。
他衝著大帥的位置拱拱手,“今年豫南也受了些兵亂影響,各家的收成被一大家子嚼用,也沒落下多少餘糧。不過既然大帥有這份為民的善心,在下願意出一百兩銀子,略儘綿薄之力。”
“一百兩?”大帥冷哼一聲,“你的意思是反對我的提案咯?”
“若是要這般想的話,在下確實認為方才的提案有些不妥。”
“?”大帥兩眼一蹬,那瞪大的雙眼仿佛噴出火焰,像是在說你已有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