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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江風明顯沒有任何理會自己的意思,不過副人格卻並沒有因此而表現出半分失落,反正他本就像是在自言自語。
不僅如此,看到江風的表情在憤怒、迷惘與失落之間來回轉換,這家夥竟然還一歪頭,狡黠地朝江風眨了眨眼睛,好像隻用了一瞬間便完全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語帶笑意地說道:“我猜......你是不是害怕了?”
副人格的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劍一般洞穿了江風的心房,直至此刻他才終於想起,剛剛那個忽然浮現於他腦海之中的聲音為何既讓他感覺無比熟悉,又略微讓他覺得有些疏離了。
那個說他“你害怕了”的聲音......可不就是他的副人格麼
也隻有自己的聲音,才會讓自己感覺既熟悉、又疏離,因為人在講話時的聲音,和聽到自己講話時的聲音是有很大不同的。
與剛剛較為平靜的表現大相徑庭,這一次江風在聽到副人格的話後,再也沒有沉默不語,而是立刻大吼道:“胡說,我沒有......我才沒有害怕!”
此刻的江風看上去麵帶怒意,又摻雜有一絲羞赧的赤紅,就好像是一個被人揭穿了丟人行為的小學生一般,令人感覺既可憐又可笑。
可是,不管江風再怎麼嘴硬,他也不得不承認副人格的話沒錯。
他確實是害怕了......他那直到現在都在微微顫抖個不停的雙腿與雙手出賣了他。
是啊,當時的江風還十分疑惑,他明明隻是腹部被那萬族教凶徒跺了一腳,即使那家夥的力量再怎麼強悍、他腹部受到的創傷再怎麼嚴重,也絕對不會讓他因此就完全喪失行動能力才對。
更何況他的恢複能力那般強悍,而張順足足為他拖延了數分鐘的時間,按理說已經足夠他恢複體力、愈合創傷,至少不會依舊沒辦法行動、就連從地上爬起來都辦不到才對。
難道他那無與倫比的恢複能力以及遠超同境界修者、讓他向來引以為豪的肉體素質,在那一刻通通全部失效了嗎?
不,不是的。
其實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當時的江風心底早就已經想明白,隻不過他不願意麵對這個真相,不想承認自己是“害怕”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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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自己的副人格戳穿。
江風不想承認,在他意識到儘管自己底牌儘出卻依舊不是對方的一合之敵時,他心中的勇氣便已經銳減了許多。
不過,僅憑這一點,還不足以讓江風害怕到無法行動,以至於就連從地上爬起來都辦不到。
真正將他心底僅存的那一絲勇氣給完全擊潰的,是那名萬族教凶徒殘忍至極的虐殺手法。
當江風親眼看見張順被那個惡魔折磨得不成人形後,他心中的最後一點勇氣也蕩然無存。
他不想自己也變成張順那副模樣,他抱有僥幸,他期待著黃騰和韓宇神兵天降,他甚至期望奇跡出現,張順可以救下他......儘管就連江風自己也十分清楚,這種可能性真實發生的幾率屬實是微乎其微。
江風很想逃跑,可是他明白自己就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因為那名萬族教凶徒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即使對方明顯沒有使出全力,也依舊快過他太多。
江風知道一旦自己有所動作,便會立刻被那名萬族教凶徒趕上並且殺死,他甚至就連逃出十米遠的機會都沒有。
在多種複雜心理的共同作用下,江風才會害怕到既沒有勇氣站出來反抗那個魔鬼、幫助張順戰鬥,又恐懼到就連爬起來逃跑、讓第三小隊留有一顆火種都辦不到。
江風明白自己確實讓張順白白為他犧牲,是赤裸裸的懦夫行徑。
直至此刻,江風才發現自己之前秉持的傲氣與傲骨是多麼得可笑、多麼得幼稚。
他可以為了所謂的“傲氣”在穀超出言侮辱那些死在萬族教暴動中的執教時,毫不猶豫、不計後果地出手教訓穀超。
他可以為了所謂的“傲骨”硬抗已是山海五重的顧騰的壓製力,不彎下一點脊梁。
可是真正當江風該與張順並肩作戰、拯救張順的時候,他卻害怕了、軟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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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彆說出手救下張順了,他甚至就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
什麼所謂的傲氣與傲骨都是狗屁而已,江風覺得自己不過是一個膽小軟弱的懦夫,一個親眼看著戰友為了保護他死在他的眼前,他卻不敢有任何反抗的懦夫。
是的,他經曆過更為凶險的戰鬥,也曾經更加接近過死亡,至少剛剛的戰鬥並沒有把他逼到當日與夔牛戰鬥時那般身體支離破碎、已經無限接近死亡的境地。
這名萬族教凶徒的實力甚至很有可能不及那頭夔牛,外貌的恐怖程度也遠遠有所不及。
可偏偏江風對這個惡魔卻如此恐懼,這很有可能是因為這個魔鬼曾經是他的同族,曾經也是一個人類。
看見人類犯下魔鬼般殘忍的罪行,會給人帶來更大的心裡壓迫與恐懼感,類似於恐怖穀效應。
而且,直到此刻江風才明白過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兄弟死在麵前,遠遠比自己獨自麵對生命危險還要更為可怕。
恐懼會趕在你的生命消逝之前一點點地蠶食掉你的勇氣,預感到自己將會以多麼恐怖的方式死去、死狀將會是多麼的慘烈,遠比在什麼都不明白、單靠求生本能與腎上腺素激發的勇氣還未完全消逝前死掉要可怕得多。
認清這幾點後,江風忽然感覺身體一軟,心裡一直以來都在堅持著的什麼東西在這一刻忽然間破碎了。
他的身體像是被霜打了的、蔫了癟了的茄子一樣無聲地滑低、跌坐在地。
看到江風這副蔫吧模樣,副人格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雙手背於腦後、舒展了一下身體,若無其事地說道:“我能準確地猜到你的心思,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啦。”
說到這裡,副人格再次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以一種故弄玄虛的口吻對江風說道:“因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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